整整一天一夜的厮杀,让两人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待确认战场已无大碍,两人默契地错开忙碌的人群,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各自的营寨走去。
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得很。
洛阳的靴子上沾着厚厚的泥垢,裤腿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露出里面擦伤的皮肤,渗着淡淡的血珠。
阿大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头盔歪在一边,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混在一起,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回到营寨,洛阳连甲片都未来得及卸下,便一头栽倒在简陋的床榻上。
床榻是用木板搭成的,上面铺着一层干草,干草有些扎人,却此刻却像是最柔软的锦缎。
他闭上眼睛,耳边还回响着兵刃碰撞的“叮叮当当”声与士兵的呐喊声,意识渐渐模糊,很快便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连梦呓都带着“杀”“追”的字眼。
阿大则靠在营帐的柱子上,手里还握着那把卷了边的长刀,脑袋一点一点地,也跟着睡了过去,嘴角还微微撇着,像是还在为没能追杀征南军而耿耿于怀。
这一觉,便睡得天昏地暗。
临近下午时,营帐外突然传来的嘈杂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猛地划破了洛阳的酣眠。
他倏地睁开眼,胸口因骤然惊醒而微微起伏,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有教众的呵斥声,粗哑而凶狠;有鞭子抽打的
“啪”“啪”
声,清脆得让人牙酸。
还有俘虏的求饶声,微弱而绝望,混杂在一起,像一张杂乱的网,紧紧裹住了他的耳膜。
洛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触到额角未干的血痂,传来一阵刺痛。
他强撑着坐起身,身体晃了晃,才稳住重心。
掀开身上盖着的破旧毯子,他踉跄着走到营帐门口,伸手推开了用粗布制成的帐门。
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带着午后的燥热,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待视线渐渐清晰,眼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他的心上。
不远处的空地上,四个被绳索捆缚的征南军俘虏正被按在地上。他们身上的军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与尘土,头发凌乱地垂在脸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角。
一名大华教众正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扬着一根手腕粗的马鞭。
那马鞭是用牛皮制成的,鞭梢系着一小撮红布,此刻正被他高高举起,然后猛地落下,
“啪”的一声,狠狠抽在最左边那个俘虏的背上。
俘虏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背上瞬间隆起一道红肿的鞭痕,透过破烂的军服,清晰可见。
“让你们跑!让你们跟咱们大华教作对!”
那教众骂骂咧咧地,唾沫星子随着话语飞溅出来,他扬起马鞭,又要朝着俘虏抽去。
洛阳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一阵闷痛。
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张开嘴,正要出声制止。
可刚走出三四步,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视线越过眼前的空地,朝着营地的各个方向望去,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东边的栅栏旁,两个俘虏被逼迫着跪在地上,脑袋被两名教众狠狠按进泥里,泥水顺着他们的头发往下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却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西边的伙房外,一个身材高大的教众正握着刀柄,狠狠地砸向一个俘虏的脊背,每砸一下,都伴随着“咚”的沉闷声响与俘虏痛苦的呻吟,那俘虏蜷缩在地上,像一只被踩扁的虫子。
南边的马厩旁,还有几个教众围着一个俘虏,用脚狠狠地踹着他的腿,俘虏的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已经断了,却还在被不停地踢打。
洛阳停下脚步,指尖微微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这哪里是一两起偶然的泄愤?
分明是教众们借着胜利的势头,在肆意欺凌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
他们或许是想起了战场上牺牲的弟兄,或许是被连日的征战憋坏了脾气,此刻全都把怒火撒在了这些俘虏身上。
若只是上前喝止眼前这一处,转过身来,东边的按头、西边的砸打、南边的脚踹,依旧会继续。治标不治本,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洛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躁意,目光越过混乱的营地,望向了中央那座最高大的帐篷—中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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