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低低念了两句,声调随着文中的激昂渐次拔高,末了将檄文往案上一拍,沉声道:“好!这檄文写得好!字字诛心,句句戳中南境官府的痛处!”
话音未落,苍老的声音对着堂下躬身待命的教众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即刻吩咐下去,调遣十名最擅抄录的文书,在偏厅设下案台,用最快的速度腾抄此文。”
“记住,墨要研得浓些,纸要选最厚实的羊皮纸,抄录时一笔一画都不能含糊,绝不能让字迹模糊,坏了檄文的气势!”
亲卫统领刚要领命,老教主又上前一步,补充道:“抄好的檄文,分作两批处理。”
“一批交由繁城,贴满繁城的大街小巷,城门口的告示栏要贴,集市里的牌坊柱要贴,就连官府衙署的墙根下,也得想办法贴上几张,让明日一早出门的百姓,第一眼就能看到!”
“至于另一批,”他顿了顿,指尖在地图上的南境诸城轻轻点过。
“派人快马送往江城、定川、永安、韵城等诸城,交给各城潜伏的教众。”
“告诉他们,务必将檄文散播到城里的茶馆、酒肆、驿站,甚至是军营外的杂货铺,让南境各州府的人都知道,我们要替天行道,推翻这腐朽的大商王朝,还他们一个朗朗乾坤!”
一名负责传缴的教众抱拳应诺,转身快步离去,靴底踏过青石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
待传令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堂外,一直站在角落的洛阳才缓步上前。
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老教主身上:
“教主英明,檄文传扬出去,定能搅动南境的人心。
“不过,单靠檄文还不够,我们还需再添一把火。”
老教主抬眸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洛阳轻轻点了点:“我们应当给南境每一座城池的守城将领,还有各州府的大小官员,各写一封归顺信。”
“信里不用写得太强硬,要软中带硬。”
“先提他们平日为官的难处,说百姓对官府的怨怼,再许他们归顺后的好处,比如保留官职、赏赐田宅,让他们看到生路。”
“这样做,可有三重好处”他屈起手指,一一细数,声音清晰而笃定。
“第一,能瓦解那些本就动摇的官员的抵抗之心,让他们知道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归顺却能保全自身。”
“第二,信里不点名提一句‘已有多位同僚暗中与我教联络’,能在他们心中种下互相猜忌的种子,让他们不敢信任身边的人,自乱阵脚。”
“第三,若是真有官员被说动,愿意归顺,我们不仅能少打几仗,还能笼络到一批熟悉当地情况的人马,后续治理南境也能更顺利。”
老教主听完,忍不住抚掌大笑:“好一个一箭三雕!洛阳,你这心思,果然缜密。”
“就按你说的办,即刻让人草拟书信,务必要写得恳切,让那些官员看了,不得不动心!”
议事堂内的烛火忽被穿堂风卷得一晃,明灭的光影落在殷副教主皎白的脸上,将她美目的情绪切割得忽明忽暗。
她端坐在右侧的梨花木椅上,目光却始终看着在不远处的洛阳身上。
方才洛阳提出的两条计策时,条理清晰、字字切中要害,那份临事不乱的沉稳与远超同龄人的智谋,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殷副教主深藏的野心。
她心中早已掀起波澜:“此人既有急智,又懂人心,若能牢牢绑在自己这一方,日后争夺教主之位、掌控南境势力,便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可转念一想,若洛阳不肯依附,甚至倒向老教主或钱副教主那一边,此人的智谋便会化作最危险的利刃,反过来斩断自己的前路。”
“必须为我所用,若不能……”殷副教主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一丝冷冽的杀意悄然从眼底掠过,快得如同烛火熄灭前的最后一点火星,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狠戾。
那是权衡利弊后,对潜在威胁的决绝。
她迅速收敛了情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中翻涌的算计。
而此刻的洛阳,正低头整理着案上的檄文稿,忽然莫名地打了个寒噤。
那股寒意并非来自堂内的冷风,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警觉,仿佛有一把匕首,正悄无声息地抵在自己后颈。
他猛地抬头,目光飞快扫过主台:“老教主正低头与身边的侍从低语,眉眼间带着对檄文传扬的期待,并无半分异样。”
“钱副教主则靠着椅背,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扶手,眼神涣散地落在窗外,似乎对堂内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唯有殷副教主,恰好放下茶盏,目光与他短暂相撞,那双平日里总带着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方才那瞬间的杀意只是自己的错觉。”
洛阳心头的不安却愈发浓烈,他能确定,那股让自己脊背发凉的杀意绝非凭空出现,可偏偏三位主事者的神情都无懈可击,是老教主对自己的智谋生出了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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