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开封府内灯火如豆。包拯静坐灯下,桌上摊开几页公文,纸上字迹凌厉,笔锋如刀。他方才从殿上退下,略用了些饭食,便再无睡意。
屋外风吹窗棂,瓦上落叶微响,衬得屋中更显寂静。包拯眉宇紧锁,心思如潮:“庞洪此人,奸滑如狐,早年就数次欲陷狄青于死地。如今这件事,更是欺君犯上,罪莫大焉!”他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冷冷一哼:“此贼不除,国将不国!”
他命童子磨墨,提笔挥书,一夜未眠,将庞洪通敌卖国之事细细写成本章,又将杨滔假女乱政之罪附于其后。末尾,更不避讳地陈奏:狄青虽为主帅,却未能察觉敌国外女混入军中,亦属失责。而圣上轻信庞洪之言,赐婚飞龙,则为一朝之主失于察察,亦难辞其咎。
天光渐亮,朝鼓三通,包拯已穿戴整齐,手执象牙笏板,在侍卫引领下缓步踏入朝房。寒风微卷他的袍角,铁面冷如玄冰。
今日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齐聚。因昨日包公已审得案情,众人皆想看今日如何当殿分断。三声净鞭响起,仁宗赵祯御驾亲临大殿。众臣依次上前朝拜,唯独庞洪站立左班,满面堆笑,心头却七上八下,冷汗微渗。
仁宗赵祯目光一扫,已见包拯立于班中,便问道:“包卿,狄青与杨滔之案,审得如何?”包拯大步出班,伏身金阶,正声奏道:“臣已审明,今日特上本章一道,请圣上御览。”
仁宗赵祯接本而读,目光所及,神情渐变。起初眉头微蹙,继而沉吟不语,终至低声喃道:“原来如此。”他心中早有猜测,昨夜贵妃之言已有端倪,今得包拯本章所证,无疑铁案如山。
庞洪早已跪伏金阶,脸色苍白如纸,心跳如鼓,内心却仍负侥幸:“圣上素来念及贵妃情面,纵有大罪,也未必严办……”
果然,仁宗赵祯开口了,语气温和却威严:“庞卿,汝乃本朝柱石,三十年来勤政为国,屡立功绩。然今之事,事涉国体,不容轻恕。”
庞洪连连叩首,急声道:“微臣罪该万死!但求陛下念昔日微臣勤劳一二,开恩免罪。臣没齿不忘!”
仁宗赵祯冷冷一哼:“飞龙公主,为报黑利之仇,假作军士混入中原。你不查来历,竟送与杨滔作女,又奏朕赐婚,意图害死狄青。包卿在本章之中,连朕赐婚之事也言为失察,你说该如何?”
庞洪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已浑身颤栗如筛糠。
仁宗转而看向包拯,忽然语气一变:“包卿,既然你连朕也弹劾,说朕失于盘察,不知你要如何定朕之罪?”
包拯毫不迟疑,直言道:“臣所据,不过律法分断。至于君王之罪,臣无权定夺,惟请圣上金口御断。”
此语一出,满殿肃然,众臣无不变色。
仁宗久久不语,良久才缓缓道:“若真要究罪,非但庞洪、杨滔之罪难赦,连朕也难免。飞龙混入军伍,狄青身为主帅,防范不严;而验尸之时,崔文二卿草率封棺,不辨真假,也难辞其咎。此案牵连之广,君臣皆有其责。”
他说到此,忽展笑颜:“幸而飞龙已伏法,此事不再追究。君臣之罪,既然一体,便一笔勾销。自此之后,但求君臣同心,再不容庞洪、杨滔再有差误,若有异心,定不宽恕!”
包拯听罢,尚欲再奏,被仁宗抬手阻止:“卿不必再言,朕意已决。”
庞洪一颗心方才落下,虽是逃过一劫,背上冷汗已浸透朝衣。他伏地再拜,不敢再言半句。
杨滔站在一侧,额角冷汗直淌,望向仁宗的眼神中,既有感激,又有惶恐。
风卷残云,午门广场上的阳光洒落,金瓦丹柱间却积满了沉闷与不平。殿外群臣散去,唯有几位王爷滞留在阶前,个个脸色铁青,怒火中烧。庞洪趾高气扬,从金銮殿走下时,回望高台,心下石头落地。他知方才那一劫已然过去,顿觉气畅神清,嘴角带笑,三呼“万岁”,满心谢恩。
只有包拯一人沉默立在阶下,面色沉似寒铁。他虽领了天子之旨,不得不从,心中却如压巨石。此番奸贼脱罪,实乃庇佑成灾;若非今日圣言不可违,他恨不得当堂斩首,以正国纪。他低头不语,眼神深处闪过一抹冷光——若他日奸贼再露破绽,誓要将其一击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清除朝中污秽!
包拯默默退朝,庞洪却笑着拱手揖道:“包大人,多承美意照察。若非圣恩浩荡,老夫这颗头颅,怕是今日便挂在午门矣。”
包拯厉声喝道:“老匹夫!休得放肆!你庞洪欺君误国,陷害忠良,行事狼心狗肺,只凭女儿狐媚上位,遗臭万年。今日头尚安然,是皇恩浩荡,倘若再敢妄为,便看你女儿还能护你几时!”
庞洪面皮抽动,神色一僵,却不与之争,只作未闻,快步回府,暗自得意道:“还不是全靠我那女儿——庞赛花的本事!”
那厢包拯回至府中,独坐沉思,胸间满是郁结。他知朝堂之事,非仅凭一人之力可拨乱反正,此番未能拿下庞洪,实为憾事。但他心中也清楚,这奸贼早晚会露出马脚。只需再等时机,定要将其一并铲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杨府群英记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杨府群英记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