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话音未落,满殿静寂。仁宗眼中已泛湿意,手足僵冷,心中却像被利刃划开一口旧伤。他喃喃自语:“登基多年,母爱有加……可若真非我母,那我又是何人?那她又是谁?”
两旁百官,亦皆面色异变,心中纷乱。多位年长重臣暗自低头,回忆十八年前情形,却苦于毫无线索;有几位新进朝臣,面露惊惧,心头翻腾,不敢妄议;庞太师此刻虽稳坐班中,心头却骤然警觉——若牵涉旧事,怕难独善其身。他一面静听,一面思忖:若这案真翻旧账,只怕这江山龙椅也将不稳。
宫中永安殿内,炉火正旺,酒香四溢。郭槐与刘太后对坐棋局,手中盏酒未尽,语笑闲闲,气度从容。虽年已八旬,他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身紫袍坐得笔挺,目光中带着倚仗权宠的恣肆。
“娘娘下这步棋,正妙。”他抚须而笑,刘太后亦轻轻颔首回应。可这时,一名小太监快步进殿,低声在耳边说道:“九千岁,圣上传宣,请您即刻入殿。”
郭槐手中酒盏微顿,眼角轻抽。他前些日子便察觉朝局气氛微变,包拯屡入宫中,仁宗面色阴沉,宫人传言四起,如今圣旨骤至,显然不似小事。他抬眼看向刘太后,太后眉微蹙,轻拢衣袖,未言一语,郭槐却已心知:风雨欲来。
若他这些年宽厚施恩,宫中或有一两忠心旧人,提前暗示“李后之事”,给他留些转圜余地。然而仗势多年的蛮横早已寒透人心,平日里呵斥鞭挞不绝,打死宫女视作无事,如今众人只暗自欢喜,盼他早些倒台,又有谁愿为他多言?
不多时,又一内侍缓步进殿,身着深紫圆领衣,站在殿前低声禀报:“九千岁,圣上口宣,请您即刻入殿议事。”
他语气恭谨,语速平缓,却只言“口宣”,不带只字旁言,面上神色恭敬中带着莫测的冷意。
郭槐正端着象牙杯慢饮宫酒,闻言微微眯眼,冷笑一声,话中带刺:“平日里圣上哪曾召过我?今日忽然两度宣召,怕不是闲事叠堆罢了。咱家今日烦得紧,不去。”
内侍闻言暗骂:“你这老贼倒真拿自己当太上皇了。”却不敢违言,只得退出殿外,返回金殿回禀。
仁宗听完内侍复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角抽动,沉声道:“他敢抗旨不来?”
内侍跪地不语,殿上文武大气也不敢出,皆知皇上今日动真怒了。
仁宗冷冷一哼:“再宣!只说朝中有大事群臣莫议,需他年高主裁,此事他若再推三阻四,朕定治他大罪!”
内侍领旨,赶忙再次奔赴永安宫。
郭槐此刻正与刘太后闲坐饮酒,对方手持象牙羽扇,正与他笑谈宫中往事。听闻内侍再次入内,便有些不耐:“怎么又来了?烦不烦!”
内侍恭声道:“万岁爷口谕,宫中政事紧急,朝臣难断,是以必宣太公入殿,盼您定夺主张。”
郭槐不耐烦地摆手:“什么政事,哪有非要咱家出面不可的道理?就说我身子乏了,改日再去。”
刘太后却轻轻一笑,开口劝道:“郭槐,如今圣上两度宣你,若你仍不出宫,只怕旁人要说你仗势欺君,坏了名声。”
郭槐冷哼道:“娘娘你也信这些朝臣的鬼话?这群人谁敢当面说我一句不是?”
太后淡淡道:“当面虽不言,背后议论难免。况且如今宫中有事,圣上若是诚心唤你,你总该给面子一趟,省得叫人抓住把柄。”
郭槐低声嘟哝了两句,终于答应:“既然如此,走一趟也无妨。”
刘太后笑道:“回来咱们再续宴。”言语温和,却不无深意。
不多时,四名内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郭槐出了宫门。这老奴因体胖步缓,需人搀扶才行,嘴里还嫌嫌念念:“慢些走,别踩了咱家的袍角。”
金殿之前,红毯铺地,阳光之下,金砖透亮,肃穆威严。
郭槐上殿参拜,躬身道:“陛下在上,奴婢叩见。”
仁宗目光如剑:“寡人今日召你,不为别事,只为十八年前旧案未明。”
郭槐心头一紧,脸色微变,仍强撑笑道:“不知陛下所指何案?”
仁宗沉声道:“狸猫换太子,碧云宫大火,李太后被陷,究竟何人主使?你既在宫中多年,理应知情。”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郭槐听得冷汗涔涔,脑中转得飞快:“莫非李氏那贱妇还没死?还是哪个宫人泄了密?不,该死的包拯,是他……是他查到了!”
他表面仍旧镇定,低头答道:“陛下恕罪,奴婢年老昏聩,从未听闻此事。”
说罢竟想转身离开,招呼左右:“扶我回宫。”
话音未落,一声暴喝从金阶下滚雷般炸起:“郭槐,慢走!”
包拯一步踏上金阶,怒目如火,铁掌直探,将郭槐当胸一扭,喝声震殿:“你今日敢走出金殿一步,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郭槐疼得呲牙咧嘴,怒骂:“你这粗官,竟敢动手?”
文武百官侧目相看,仁宗目光幽沉,心下已是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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