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里的黑暗黏稠如墨,易阙像条脱水的鱼,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
他记得自己栽进来时撞在树瘤上,后背火辣辣的,想来已是一片青紫。
迷迷糊糊间,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塌了一角——惊雷在头顶炸响,震得树洞簌簌发抖,几滴冰凉的雨水顺着缝隙渗进来,打在他脸上。
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拍打,又像是天地在呜咽。
积水顺着树洞边缘漫进来,起初只是几滴,很快便汇成细流,沿着易阙的衣角往上爬,没过脚踝,漫过腰腹。
冰冷的寒意刺得他打了个寒颤,意识却因此清醒了几分。
“好雨……”易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下好了,别说脚印,就算老子撒泡尿在这儿,也得被冲得干干净净。”
他能想象到,此刻山林间必定水流成河,自己慌不择路留下的血迹、脚印,早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御鬼宗那群老鬼就算追来,也只能对着茫茫雨幕瞪眼。这般想着,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剧痛却趁机反扑,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而在他昏迷的同时,山谷方向的气氛正降到冰点。
朱长老跪在泥地里,双手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乌漆嘛黑的瓷瓶,倒出一颗圆滚滚的丹药。
那丹药通体漆黑,隐隐泛着绿光,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正是御鬼宗疗伤圣药——鬼灵丸。
“苟老,撑住!”朱长老撬开苟长老的嘴,将丹药塞了进去,又渡入一道内力助他炼化。
苟长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胸口的伤口仍在渗血,但在鬼灵丸的药力下,涣散的气息竟真的平稳了些。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看见朱长老那张写满焦虑的老脸,沙哑着嗓子道:“是……是那个六扇门的臭小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朱长老恨得牙痒痒,“就是花柳巷那回搅了咱们好事的易阙!没想到这小子藏得这么深,炼气大圆满的修为,竟然能伤到你我!”
苟长老猛地咳嗽起来,胸口的伤被牵扯,疼得他龇牙咧嘴:“妈的……此子狡猾如狐,若不是我大意……”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朱老,多谢你舍药相救,这鬼灵丸我必百倍奉还!等回去禀告宗主,定要将这小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朱长老叹了口气,扶起苟长老:“先别管这些了,赶紧回谷复命吧。宗主要是知道咱们俩栽在一个炼气期手里,非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雨幕中跋涉。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黑袍,露出底下枯瘦如柴的手腕,脸色因失血和真气损耗而惨白。原本半个时辰的路,愣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踉踉跄跄地回到山谷入口。
“嗯?”
一道冰冷的声音凭空响起,带着刺骨的威压。
鬼千重凌空虚渡,黑袍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尊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他目光如电,扫过苟长老胸口的血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人呢?”鬼千重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冰锥扎进两人心里,“我让你们取那小子的首级,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苟长老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泥地里,浑身筛糠:“宗、宗主恕罪!那小子狡诈异常,属下一时不慎被他偷袭……但他中了我一掌,定然也身受重伤,跑不远的!”
“跑不远?”鬼千重冷笑一声,周身黑气翻涌,“这么大的雨,痕迹早就冲没了,你们现在去找,是想在林子里抓鬼吗?”
他身影一晃,瞬间出现在苟长老面前,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废物!两个炼神期,被一个炼气期耍得团团转,我御鬼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苟长老被踹得喷出一口血,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连连磕头:“属下该死!求宗主再给一次机会!”
朱长老也赶紧跪下:“宗主息怒!那个逃走的臭小子是六扇门的易阙,那易阙毕竟是六扇门的人,说不定会回长安,我们守在城外,定能将他擒获!”
鬼千重看着两人狼狈的模样,又瞥了眼漫天雨幕,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当然知道,现在追击已是徒劳,只是心头火气难消。正欲发作,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宗主息怒,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何必与这两个蠢货置气?”
阴鸷长老刘一州缓步走出,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朱、苟二位长老虽有过失,但也情有可原。
听说易阙能从昆仑冰缝逃生,本就不是寻常之辈。况且……”他压低声音,“我们与七情六欲古宗、花间派等这些圣门宗派汇合时辰快到了,耽误了大事,得不偿失啊。”
鬼千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他知道刘一州说得对,此次行动关乎魔门大计,确实不能因小失大。沉默片刻,他冷冷道:“滚!若再出岔子,休怪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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