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推理创作,如有雷同纯属意外巧合)。
窗外秋雨渐沥,打在户部衙门的青瓦上,发出细密而沉闷的声响。林念桑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将手中那卷泛黄得几乎碎裂的漕运账册轻轻放下。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他清瘦的身影拉长,投在身后堆积如山的故纸堆上。
这是他连续第七个不眠之夜。
自那日从陈年旧账中理出那笔被层层贪墨的漕运银两——足足三十七万两白银,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虚假名目中——整个户部便陷入了某种微妙的震动。上司的刮目相看里藏着审视,同僚的祝贺声中带着试探,而暗处的目光,则如这秋雨般冰凉刺骨。
“大人,您该歇息了。”随从文墨轻手轻脚地添了新茶,声音里满是担忧,“漕运的账目再要紧,也不急在这一时。”
林念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案头另一份文书上。那是他上月呈递的《江淮水患防治与农税缓征疏》的批复副本,朱批只有两个字:“再议”。而吏部转来的地方奏报中,江淮六县今春又因河道年久失修,淹了三千顷良田,数千农户流离失所。
新政推不动。
这是他从七品主事升任五品郎中后最深切的无力感。在户部清理旧账固然需要耐心与细致,但真正想为百姓做点实事,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不,是打在一张由利益、关系、惰性与恐惧织成的巨网上。
“明日,我要去一趟通州。”林念桑忽然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沙哑,“漕运新章程在通州试行三月,奏报上说是‘一切顺遂’,但我总觉不对。账目上拨付的疏浚款项,与地方报上来的工料数目,对不上。”
文墨欲言又止。谁都知道,通州漕运是大胤朝南北漕粮转运的咽喉,也是各路势力盘根错节的泥潭。林念桑以清账得罪了部里某些人,此刻再去动地方的蛋糕,无异于火中取栗。
但林念桑已站起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雨丝在灯笼微光中如银线般闪烁,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很多年前,江南老宅的雨夜。那时他还小,姑母林清韵——那位名动京城却最终归于沉寂的奇女子——曾将他抱在膝上,指着檐下雨帘,轻声说:“念桑你看,雨滴虽小,汇聚成流,便能穿石。为官之道,亦当如此。勿以善小而不为,勿因力微而不敢为。”
姑母的眼神清亮而坚定,仿佛能穿透时光。林家因她一度显赫,也因她的骤然隐退而淡出权力中心。父亲总说,姑母是太过刚直,不懂迂回,才落得那般结局。可林念桑记忆里的姑母,眉宇间从未有过悔意,只有一片朗月清风般的澄澈。
三日后,通州码头上,果然是一派“顺遂”景象。
新任通州漕运司副使郑有德堆着满脸笑,引着林念桑查看已“疏浚完毕”的河道段落。时值深秋,运河水势稍缓,但眼前这段号称耗银五千两、征民夫三百、历时两月深挖拓宽的河道,却与旁边未“整治”的段落几乎毫无区别。淤泥未清,河床未见加深,只岸边新堆了些乱石,草草砌了段矮堤,便算交了差事。
“林大人您看,如今这河道,行船稳当多了!”郑有德指着河面上一艘吃水甚浅的漕船,面不改色,“这都是托朝廷洪福,拨付及时,下官等日夜督工,不敢有丝毫懈怠啊。”
林念桑沉默地走着,靴子踩在泥泞的河岸上。他能感到身后郑有德及一众属官投来的目光,混杂着恭敬、揣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一个京城来的五品郎中,年轻,无根基,凭着一股愣劲清了几笔旧账,就真以为能撼动通州几十年来如铁桶般的局面?
远处传来民夫劳作的口号声,零落而无力。林念桑循声望去,见十几名衣衫褴褛的汉子正在一处河湾搬运石块,个个面黄肌瘦。一个老丈脚下一滑,肩上石块滚落,砸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污浊。
“没长眼吗?!”监工的胥吏扬起鞭子,呵斥声刺耳。
林念桑快步走过去,扶起那气喘吁吁的老丈。老人手上全是冻裂的口子和厚茧,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与麻木。“大人恕罪,小人……小人没力气了……”
“今日做了几个时辰工?可吃了饭?”林念桑问。
老丈嗫嚅着,不敢答。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汉子低声道:“回大人,天没亮就来了,就发了两个掺麸皮的窝头。”
林念桑直起身,看向郑有德:“郑大人,疏浚款项中,民夫工食银每日每人定额二十文,折合粮米足可温饱。这些民夫,可是从款项中支取雇募的?”
郑有德笑容不变:“自然是。许是这些刁惰之辈,将工食银胡乱花用了,反来叫苦。林大人莫要被他们蒙蔽。”
是夜,林念桑宿在漕运司衙署旁的驿馆。郑有德设了接风宴,席面丰盛,歌舞升平,席间不乏当地豪商作陪,言语间尽是奉承,却又暗藏机锋。林念桑以旅途劳顿推了酒,早早离席。
回到冷清的客房,他推开窗。通州的秋夜寒意已重,码头的灯火在远处明灭,映着漆黑沉默的运河。文墨悄声进来,低语道:“大人,打听过了。那郑有德,是已故户部左侍郎郑廉的远房侄孙。通州地面上,漕运、仓场、税关,各处主事的,或多或少都与京城郑家有些关联。郑侍郎虽已故去多年,但门生故旧仍在。咱们在部里清的那笔漕运亏空旧账,据说……最后也隐隐指向当年郑侍郎监理漕务的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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