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们在一间囚室前停下。透过粗大的栅栏,阿桑看见林清韵蜷缩在角落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
“小姐!”阿桑扑到栅栏前。
林清韵抬起头,原本清丽的容颜憔悴不堪,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阿桑?你怎么来了?”
阿桑强忍泪水,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我带了吃的,还有一件棉衣...”
狱卒在一旁冷眼看着:“快点,只有一炷香时间。”
阿桑急忙将东西递进去,压低声音:“小姐,血书已经送到冯公公手中,皇上暂缓行刑了!”
林清韵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下来:“可是父亲和哥哥他们...”
“我打听过了,老爷和大少爷关在死牢,寻常人进不去。”阿桑的声音更低了,“但我一定会想办法。”
林清韵握住她的手:“阿桑,难为你了。这诏狱龙蛇混杂,你一个姑娘家要小心...”
“放心吧小姐,我有分寸。”
一炷香时间很快到了,狱卒不耐烦地催促。阿桑只好起身,悄悄塞给狱卒五两银子:“军爷,这些钱请您帮忙打点,给林家女眷添些衣食。”
狱卒掂了银子,满意地点头:“算你懂事。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可以来探视,但规矩不能坏。”
离开诏狱,阿桑盘算着剩下的九两银子。这些钱要支撑到下次探视,还要想办法打通死牢的关系,简直是杯水车薪。
接下来的几天,阿桑四处打听能够帮忙打通诏狱关系的人。她听说西市有个叫“黑老三”的牙婆,专门做这种生意,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门去。
黑老三住在西市最杂乱的一条巷子里,门前挂着红灯笼,院里传出女子的哭声。阿桑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
“找谁?”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开门问道。
“我...我找三娘,想请她帮个忙...”
汉子打量她一番,侧身让她进去。
院子里,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在洗衣,见到生人进来,都好奇地抬头张望。阿桑注意到她们手腕上都有淤青,心下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要找三娘帮忙?”一个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随即,一个四十上下、涂脂抹粉的女人掀帘而出,正是黑老三。
阿桑壮着胆子说明来意:“...只要能把东西送进死牢,多少钱我都想办法。”
黑老三嗤笑:“小丫头,死牢那是随便能打点的?别说送东西,就是传句话,也得这个数。”她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
“五十两!”
阿桑倒吸一口凉气。
黑老三见状,意味深长地笑了:“不过...看你长得还算清秀,若是愿意在我这做工,别说五十两,就是五百两也能赚到。”
阿桑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连连后退:“不...不行...”
“装什么清高?”黑老三冷笑,“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林府的丫鬟?林家倒了,你什么都不是!在我这至少能吃香喝辣...”
“告辞!”阿桑转身就要走。
黑老三在身后喊道:“想通了随时来找我!这世道,贞节值几个钱?”
阿桑逃也似的离开那个地方,直到跑出巷口才停下脚步,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接下来的日子,阿桑什么活都接——帮人洗衣、绣花、甚至去码头搬货。她省吃俭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攒钱,只为了每月两次的探视。
每次去诏狱,她都会带去自己做的吃食和干净的衣物。有时是几个热乎乎的馒头,有时是一碗熬了许久的肉汤。她知道这些东西微不足道,但她希望至少能让林清韵感受到,这世上还有人关心她。
一次探视时,林清韵看着阿桑磨破的手指和冻裂的手背,突然哭了:“阿桑,你别再来了。这些钱你留着,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阿桑坚定地摇头:“小姐,记得你教我的第一个字是什么吗?是‘义’字。你说,义者,宜也,是做该做的事。现在,就是阿桑该尽义的时候。”
林清韵泪如雨下,紧紧握住她的手。
然而,就在阿桑以为情况稍有好转时,一个噩耗传来——林老爷在死牢中病重。
那天她照常去诏狱探视,却发现林清韵双眼红肿,显然是哭了一夜。
“小姐,怎么了?”
林清韵声音嘶哑:“阿桑,父亲...父亲在牢里病得很重,已经三天水米不进了。狱卒说,若是再不清医诊治,恐怕...”
阿桑的心沉到谷底。请医诊治,那需要多少银子?她全部积蓄加起来也不够。
“小姐别急,我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林清韵绝望地摇头,“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
离开诏狱后,阿桑独自在街上游荡。寒风刺骨,她却感觉不到冷,满心都是林清韵绝望的眼神。
路过一家妓院时,她看见黑老三正从里面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黑老三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样?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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