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消息传开,宿舍炸了锅。
小玲第一个哭:“碧华姐,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赵大姐拍桌子:“是不是那个死领班挤兑你?我去找她算账!”
韩祖奶奶更直接,拎着菜刀就要去经理室:“谁敢让我重孙女走,我剁了谁!”
碧华一个个安抚:“是我自己身体不行,不怪别人。分店好,清闲,我还能多活几年。”
可谁信呢?大家都知道,她是累垮的。
临走前一晚,碧华收拾行李。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被褥是王强送的,要带回去;衣服就那几件工作服和便服;唯一多的,是姑娘们送的小礼物:小玲织的围巾,赵大姐腌的咸菜,韩祖奶奶晒的鱼干……
安安坐在床边,默默流泪。
“哭什么,”碧华摸摸她的头,“妈只是换个地方工作,又不是不回来了。”
“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等你当上领班的时候。”
那是句玩笑话,但安安记住了。
第二天,碧华起了个大早。她不想面对送别的场面,打算悄悄走。可推开门,愣住了。
走廊里站满了人。不止她们宿舍的,还有隔壁宿舍的,后厨的,前厅的……黑压压一片,安静得可怕。
韩祖奶奶走上前,塞给她一个红包:“路上买点吃的。”
赵大姐递过来一袋苹果:“常回来看看。”
小玲抱着她哭得说不出话。
碧华一一抱过去,抱到最后一个时,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下来。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她擦擦眼睛,努力笑,“我又不是去赴刑场,搞这么悲壮干嘛?”
只有刘姐送她到公交站。两个中年女人站在寒风里,相对无言。
车来了。碧华上车,回头挥挥手。
刘姐突然喊:“碧华!好好的!”
“知道!”
车开动了。碧华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眼泪终于决堤。
她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那些吵吵嚷嚷的日子,那些相互扶持的温暖,那些苦中作乐的瞬间,都留在了身后。
而前方,是未知的、孤独的、必须独自走完的路。
尾声:归途
分店的工作确实清闲。碧华每天就点点货,记记账,大部分时间坐着。工资少,但够用——如果不生病的话。
可她偏偏又病了。咳嗽没好利索,又得了胃炎,去医院一检查,开了堆药,两千块工资瞬间清零。还倒贴了安安的工资。
她坐在医院走廊里,看着缴费单,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她给王强打电话,只说了一句:“强子,我想回家。”
王强在电话那头沉默三秒,说:“好,回家。我养你。”
辞职手续办得很简单。经理早就料到了,叹口气,多给她结了半个月工资。
碧华拿着那一千块钱,去菜市场买了肉,买了鱼,买了安安爱吃的草莓。然后坐上回乡的大巴。
车窗外,城市的高楼慢慢后退,田野慢慢展开。碧华靠在车窗上,闭上眼。
这半年,像场梦。梦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来了又走,有人走了又来。梦里她当过“太后”,当过“医生”,当过“舍长”,当过无数角色,但最后,她还是她,一个想回家的普通女人。
车到站了。碧华拎着行李下车,看见王强等在站台上,搓着手,呵着白气。
“回来了?”他接过行李。
“嗯,回来了。”
“还走吗?”
“不走了。”
“那就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一前一后往家走,像过去的无数个黄昏。
家里,饭已经做好了。婆婆在摆碗筷,看见她,眼睛一亮:“回来了?快洗手吃饭。”
“哎。”
碧华洗手,上桌,夹菜,吃饭。一切熟悉得让人想哭。
安安打来电话:“妈,您到家了?”
“到了。”
“分店那边……”
“辞了。”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传来压抑的哭声。
“哭什么,”碧华笑了,“妈累了,想歇歇。你在那边好好的,别想家。”
“嗯。”
挂断电话,碧华继续吃饭。饭菜很香,是家的味道。
窗外,夜幕降临,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屋里的灯温暖,桌上的人齐全。
那些酸甜苦辣咸,那些哭过笑过的日子,都会变成记忆里的盐,让往后的生活,更有滋味。
而此刻,她只想好好吃这顿饭,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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