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老爸又叮嘱了我几句“坚强点”、“别娇气”之类的话,就匆匆上班去了。
病房里又剩下我们俩。王强看着那盒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咽了口口水。他早上肯定也没吃早饭。但他没动,只是把饭盒盖好,放在一边。
快到中午时,我依旧禁食。护士送来我的那份(依然是流食,但我不能吃)。王强默默地把他的那份饭扒拉了一半到空饭盒里,然后端起我爸带来的那盒已经凉透了的小米粥,就着那半份医院的寡淡饭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王强内心OS:叔给的粥,碧华不能吃,我吃了不算浪费。医院的饭分着吃,能省一点是一点…钱得紧着碧华看病用。**)
我看着他把那冷粥吃得津津有味,鼻子有点发酸。这个憨子,在用他的方式,默默地扛着一切。
十点整,手术室的护士推着平车来了。王强帮我挪到车上,他的手心全是汗,比我还紧张。一路无言,到了手术室门口,家属止步。王强抓着床栏,不肯松手,眼巴巴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只挤出两个字:“别怕。”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进了手术室,环境冰冷而肃穆。无影灯发出刺眼的白光,各种闪着金属寒光的仪器,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的医生护士,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被挪到狭窄的手术床上,感觉自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
主刀医生走过来,例行公事地问:“张碧华是吧?昨天晚上到现在,有没有吃东西喝水?”
我紧张得声音发颤:“没…没有…什么都没吃。”
医生点点头,对旁边喊了一句:“麻醉师准备好了吗?”
一个沉稳的声音回应:“准备好了。”
然后,我感觉手臂上的留置针被推入了一股冰凉的液体。没过多久,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脚底开始蔓延——像是无数只小蚂蚁在爬,又像是冬天脚冻麻了的那种感觉,但速度很快,一点点往上移,脚踝、小腿、膝盖…我的意识逐渐开始模糊,视线里的无影灯变成了模糊的光晕,耳边仪器“滴滴”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最后的感觉,是胸腔以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像飘在云里,又像沉在水底。恐惧和一种奇异的平静交织在一起,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混沌的意识像是沉在深水底,一点点艰难地上浮。耳边先是传来模糊的、像是隔着棉絮的说话声,然后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最后是身体各处苏醒过来的、钝刀子割肉般的疼痛感。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刺了进来,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是病房熟悉的天花板,以及王强那张凑得很近、写满了担忧和疲惫的脸。
“碧华?你醒了?太好了!”他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沙哑,眼睛里有血丝,显然一直没敢合眼。“医生下午三点左右来过一趟,那会儿你还没醒。医生说等你醒了,要是感觉还好,就能稍微吃点东西了,流质的,清淡的。”他小心翼翼地说着,像是怕声音大了会惊着我似的,“你…你饿不饿?我这儿有温着的米汤,你喝点?”
麻药劲儿似乎还没完全过去,喉咙干得发紧,但胃里却像是被掏空了又塞满了棉花,沉甸甸的,没有丝毫食欲。我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像蚊子哼:“不饿…什么都…不想吃。”
王强张了张嘴,想再劝,看我蔫蔫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把床头摇高了一点,用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润湿我干裂的嘴唇。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查房。医生走到床边,看了看我,问道:“醒了?感觉怎么样?排气了没有?排了气就没有问题了。”(注:排气,即放屁,是肠道功能恢复、可以进食的重要标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腹部伤口的疼痛和腹腔内那种说不出的胀满感让我不敢轻易动弹。“还…还没有。”
医生点点头,并不意外:“嗯,正常。一会儿让你家属扶着,尽量下床慢慢走一走,活动活动,促进肠道蠕动。总是躺着不行。”他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医生一走,王强像是接到了圣旨,立刻忙活起来。他端来一个小碗,里面是几片煮得烂软的菠菜叶子,用勺子小心地舀起一片,递到我嘴边:“碧华,听医生的,多少吃一点,不吃东西哪有力气恢复?就吃一口,啊?”
我看着那绿油油的菠菜,实在提不起兴趣,但看他那殷切又带着点恳求的眼神,心里一软,勉强张开口,把那片没什么味道的菜叶咽了下去。“先…先放那儿吧,”我没什么力气地说,“等我…有点饿了再吃。”
后来,在他的软磨硬泡和持续不断的“米汤攻势”下,我还是断断续续地喝了几口温热的米汤,吃了小半碗蒸得极嫩的鸡蛋羹。每吃一口,他都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任务般,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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