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却注意到王强的状态不太对劲。他说话时鼻音很重,时不时背过身去偷偷擤鼻子,脸色也有些潮红。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王强,你是不是发烧了?”我担心地问。
他躲闪了一下,憨憨地笑:“没…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着凉。”
“不行,你去护士站量一下体温。”我坚持道。
他拗不过我,只好去了。结果回来,体温计显示38.5度。这个平时照顾起我来像个不知疲倦的铁人一样的汉子,自己病倒了。
我催着他去找医生看病,他起初还扭捏,说“小毛病抗抗就过去了”,在我板起脸“命令”下,才乖乖去打了退烧针。回来后就蔫蔫地靠在陪护椅上,我让他去旁边的空病床躺会儿,他怎么也不肯,说“我得看着你”。
看着他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和有些迷糊的眼神,我心里又心疼又好笑。之前是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现在倒有点像角色互换了,虽然我行动不便,但还是忍不住时时提醒他喝水、用冷毛巾敷额头。那一刻,病房里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病号”,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里,有种相依为命的温暖。
不知道是术后身体虚弱,下床活动多了些,还是夏末秋初天气转凉,病房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带了寒意,那天下午,我感觉格外怕冷。护士来例行量体温,看了一眼体温计,疑惑地皱了皱眉:“35.2度?怎么这么低?”过了一会儿又不放心,重测了一次,还是35度左右。
护士嘀咕着:“这大夏天的,也没开空调,体温怎么偏低这么多…” 她给我加了床薄被,嘱咐王强注意给我保暖,满腹狐疑地走了。
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身上一阵阵发冷,但并没觉得特别难受。然而,到了晚上,腹部的伤口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牵扯、撕咬,比刚醒那时要厉害得多。我疼得蜷缩起来,额头直冒冷汗,忍不住呻吟出声。
王强刚退了烧,还晕乎乎的,一见我这情形,吓得脸都白了。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还软着腿,踉踉跄跄地就往外跑:“医生!护士!快!碧华疼得厉害!”
那一晚,他几乎成了病房和护士站之间的传令兵,一趟一趟地跑,焦急地询问、催促。值班医生来看过,检查了伤口,说可能是肠道粘连或气体窜动引起的疼痛,属于术后常见现象,但需要密切观察。最后,给我打了一针止痛针,剧烈的疼痛才渐渐缓和下来,我精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后来,听隔壁床的阿姨说,护士们私下里都夸王强:“那小伙子,真是实心眼,对自己对象那是没得说,跑前跑后,眼里的着急做不了假。”这些话传到王强耳朵里,他黑红的脸膛更红了,只会搓着手憨笑:“应该的,应该的…”
在充满药水味的病房里,在疼痛、虚弱和相互扶持的日子里,时间缓慢地流淌着。
病房里的日子。伤口的疼痛时好时坏,像潮水一样有规律地涨落,大部分时间我只能恹恹地躺着,感觉自己都快和这满屋子的消毒水味融为一体,长出霉斑来了。
王强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闷。这天下午,他瓮声瓮气地说:“碧华,你躺着别动,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我没太在意,以为他是去打开水或者买饭。没想到,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他回来了,鱼缸不大,里面装着清亮的水,两条小金鱼在水草间穿梭,吐着细小的泡泡。
“喏,给你。”他:“我看你老躺着没劲,买两条鱼给你看看,解解闷。”他搓着手,脸上带着点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像个献宝的孩子。
我确实被这小小的惊喜打动了。我忍不住笑了:“真好看…谢谢你,王强。”
他见我笑了:“嘿嘿,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这还没完。他又从包里,掏出晶莹剔透的大樱桃!显得格外诱人。
“给,樱桃。摊主说可甜了,你尝尝。”
樱桃确实很甜。但更甜的是这份心意。我知道,对于节俭惯了的王强来说,买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需要下多大的决心。这不仅仅是为了给我解闷,更是他笨拙地想要把外面那个鲜活、甜美的世界,搬一点到我病床前来的努力。
王强用他的憨厚、执着甚至有点笨拙的方式,默默地践行着他的深情。那头被他卖掉换钱救急的猪,仿佛化成了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我在病痛中,一点点走向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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