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敢从正门走,而是抱着我的“财神爷”,一溜烟地从我家后院的小巷子溜回了自己家。
堂妹抱着“战利品”回到家,立刻反锁了自己房间的门,迫不及待地就想拔开那个可爱的小圆揪揪,享受“丰收”的喜悦。可她大概折腾了半天,发现这“总阀门”设计得还挺紧,或者她压根没找对方法,愣是没打开。于是她改变了策略,找来一根细铁丝,试图从那个投币口往外掏钱。硬币叮当作响,但效率极低。
就在这时,她母亲——我的三伯母——下班回来了。三伯母是个微胖的中年妇女,身材敦实,一看就是常年操劳的模样。她常年留着利落的齐耳短发,发梢微微向外翻面容微黑。显然是刚下班还没来得及换下工作服。一进家门,就听见小女儿房里传来窸窸窣窣和金属碰撞的异响。三伯母是个精明且讲究体面的女人,她心下生疑,轻轻推开女儿的房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女儿正撅着屁股,满头大汗地跟一个巨大的、眼生的粉红色娃娃储蓄罐“搏斗”,地上还散落着几枚一分钱的硬币和一根弯曲的铁丝。
三伯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那双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叉在腰上:“小玲!你这是干什么呢?这存钱罐哪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堂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马上强装镇定,嘴硬道:“啊?没…没哪来的!是我的!我…我刚找出来的!”
“胡说!”三伯母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谎言,语气严厉起来,微黑的面庞因生气而更显严肃,“你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存钱罐?我看着这娃娃脸熟得很…这,这不会是隔壁你碧华堂姐那个吧?!”
“不是!就是我的!”堂妹还在负隅顽抗,但声音已经明显底气不足。
三伯母心里跟明镜似的了。她压着火气,知道来硬的不行,便换了策略,故意放缓语气,带着点诱哄,走近几步,微胖的身躯挡住了门口的光线:“小玲啊,跟妈说实话。这要是碧华的,你拿回来玩玩也没啥,小孩子嘛。但你得告诉妈是怎么拿的?是碧华借给你的,还是你拿回来玩的?说实话,妈不骂你。”
堂妹毕竟年纪小,被母亲这么一哄一诈,心理防线就崩溃了,支支吾吾地交代了:“我…我看它好看…碧华姐不在屋…我就…就拿回来玩两天…就两天…”
三伯母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好家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拿回来玩玩”,这分明是趁人不在家“顺手牵羊”啊!这还了得!这要传出去,她家的脸面往哪搁?女儿这“小偷小摸”的名声要是坐实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一股火气直冲三伯母脑门,但她强忍住了。她深知自己女儿被惯坏的性子,打骂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挽回局面,不能让人发现,尤其是不能让我母亲知道。
她立刻板起脸,语气严肃但压低了声音:“玩两天?你这是偷!知道吗?赶紧的!把钱都给我原封不动装回去!一分别少!抱着这罐子,马上跟我去你四婶家!”
三伯母几乎是连推带搡地督促着堂妹把钱币用手帕兜起,然后自己也顾不上歇口气,甚至没来得及脱下袖套,就马不停蹄地押着女儿、抱着那个“惹祸”的大头娃娃,急匆匆地赶到我家。
正好母亲也回家了。三伯母一进门,脸上堆着尴尬又歉疚的笑容,微黑的面容上沁出了一层细汗。她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小孩子不懂事,看着好看就拿回来想玩两天,我已经狠狠批评她了”,然后催促堂妹把储蓄罐还给我,并让她道歉。
堂妹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我的“财神爷”递还给我,声音跟蚊子哼似的:“碧华姐…对不起…我就拿回去看看…”
母亲当时,她既没有表现出大惊小怪的愤怒,也没有絮絮叨叨地说教。她只是接过储蓄罐,仔细看了看,确认没有损坏,然后脸上露出那种惯有的、温和又带点疏离的微笑,对三伯母说:“三嫂,你看你,多大点事儿,还值当专门跑一趟。小孩子家,好奇心重,喜欢就拿着玩嘛,碧华又不是那小气的人。”
接着,母亲又转向我,语气轻松地说:“碧华,妹妹喜欢你这个罐子,你看,要不就送给她玩几天?”
我心里当然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看着母亲的眼神,我只好撅着嘴,勉强点了点头。
三伯母一听,脸上更挂不住了,连忙摆手:“哎哟可使不得!可不能惯她这毛病!爱景你放心,回头我好好说她!这罐子可是碧华的心爱之物,快收好快收好!”
母亲这才顺势把储蓄罐放回我怀里,摸了摸我的头,淡淡地说:“行了,物归原主。姐妹之间,以后喜欢什么说一声,别偷偷摸摸的,不好看。”
一场风波,就在母亲这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分寸感极强的处理下化解了。既保全了三伯母一家的面子,也维护了我的权益,更暗暗教育了堂妹。事后,母亲关起门来, 也会轻轻叹气,对我念叨两句:“你这堂妹啊…性子太独…你得学着厉害点,自己的东西得看紧了…” 但对外,她永远保持着那种波澜不惊的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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