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漩涡极小,仿佛只是河水正常的流体力学现象,但在凌天的眼中,它却是一个因果律的奇点,正将昨夜那场无声起义所激起的无数涟漪,尽数吞噬、转化,再推向更远的地方。
那张写着“明天,我想当一天修理工”的纸船,就在漩涡的边缘打了个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没有沉没,反而加速顺流而下,漂向了城市的下游。
凌天把最后一口冰凉甜腻的西瓜塞进嘴里,汁水顺着嘴角滑落也懒得去擦。
他随手将硕大的瓜皮向后一抛,动作写意得像是在喂鱼。
瓜皮在空中划出一道碧绿的弧线,啪嗒一声,精准地落在岸边一丛灌木的阴影里。
一只毛色驳杂的流浪猫警惕地从暗处探出头,耸动着鼻尖嗅了嗅。
确认没有危险后,它迅速蹿出,叼住那块还带着甜香的瓜皮,转身又钻回了暗处。
在灌木丛深处,一个约莫六七岁、衣衫单薄的小女孩正蜷缩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
流浪猫将瓜皮放在她手边,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抓起瓜皮,贪婪地啃食着上面残留的最后一丝瓜瓤和水分。
凌天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没有起身,也没有干预。
他知道,昨夜那段由独居老人上传的“共享客厅”视频,如同一颗投入集体潜意识深潭的石子,已然触发了某种微妙的共振。
视频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那个“敞开家门”的姿态。
这个姿态,就是一声回响。
而一个真正的家,从来都不是由墙壁围成的,它是由无数声“我在这里”的回音所构筑的共鸣。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转身融入了黎明前最后一抹深沉的夜色。
上午八点整,城市老城区的公交总站。
苏沐雪一脸凝重地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上下来。
她一夜未眠,脑中反复推演着如何应对官方的下一次清退,如何为那三百多人找到一个更隐蔽、更合规的“新家”。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所有的预案都变成了一堆废纸。
原本空旷陈旧的候车亭,此刻竟焕然一新。
不,不是焕然一新,而是被一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混乱所填满。
几张不知从哪所学校淘汰下来的课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两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粥和一篮子馒头。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拿着勺子,给排队的人分发食物。
亭子的立柱上,用胶带贴满了密密麻麻的手写便条,字迹各不相同。
“三号长椅下有血压计,谁用谁知道。”
“我孙女的旧毛衣,洗干净了,在那个红塑料袋里。”
“针线盒在报刊架第三格,自取。”
“今晚七点,小王老师义务教大家识字,想学的带小板凳来。”
这里没有绝望的哭嚎,没有茫然的等待,只有一种忙碌而奇异的秩序。
苏沐雪心头巨震,正想找个看起来像负责人的中年男人问话,却被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颤巍巍地拦住了。
“姑娘,我看你气派,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吧?”老大爷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一股恳切,“我们不求你们再给找地方收留了,这挺好,大家都能帮上忙。我就想问问……下一个点,能不能先去西巷那边?那边拐角住的那个老李,瘫床上好几年了,我们有三天没见着他家人出来倒垃圾了,怕是……”
苏沐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不是求助,这是在资源极度匮乏的情况下,发出的参与“救援”的请求。
他们不再是被动等待庇护的弱者,而是主动想要成为网络一部分的节点。
她默默地掏出自己的军用级战术平板,屏幕光亮起,照亮了她复杂的眼神。
她没有打开任何应急预案,而是调出了城市地图,在西巷的坐标上,郑重地标记了一个新的符号,命名为“邻里驿站B7”。
做完这一切,她给凌天发去一条私信,只有一句话。
“他们开始自己划路线了。”
中午十一点半,洛璃正坐在“邻里驿站”临时搭建的露天厨房里,笨拙地帮一群大妈切着土豆。
她今天破天荒地没化妆,一头波浪长发简单地扎成了马尾,身上那件名牌T恤外面套着一件沾满油渍的碎花围裙,看上去竟毫无违和感。
她开发的那个APP《我们住在一起》,在一夜之间,用户活跃度呈现出爆炸式增长,后台数据流几乎要冲垮了她租用的服务器。
但此刻,她没心思去关心那些数据。
一个沉默的聋哑少年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张画。
画纸是一张药品说明书的背面,上面用蜡笔画着一辆歪歪扭扭的三轮车,车顶撑着一把彩虹色的雨伞,像一座移动的小房子。
在画的下面,少年用铅笔写了一行字:“我想修好奶奶的轮椅。”
洛璃看着那行字,再看看少年清澈而充满期盼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用积分和任务去量化“帮助”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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