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递到腾云的胳膊上,他本能地缩了一下,却被我铁钳般的手指牢牢禁锢。那双盛满恐惧、迷茫和刚刚被点燃一丝希望的大眼睛,此刻被我的决绝彻底冻结,只剩下不知所措的颤抖。杰克,那匹燃烧着灵魂之火的骸骨战马,无声地踏前一步,苍蓝的火焰在眼窝中跃动,目光在我和腾云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那块暗红色的令牌上,鼻息沉重,带着一种近乎宿命的意味。
“没有时间了,”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从深渊里刮出的寒风,“跟紧我。”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我拽着腾云,几乎是将他瘦小的身体提离地面,大步流星地朝着京城最核心、也是最神秘的区域——天机阁的方向疾行。杰克无需指令,巨大的骸骨身躯如影随形,马蹄踏在寂静的青石板上,竟奇异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只有那苍蓝的灵魂之火在夜色中留下两道幽冷的轨迹。
腾云踉跄着,努力跟上我的步伐,小脸上交织着痛苦、困惑和一种被强行拖入未知命运的恐惧。他几次张了张嘴,似乎想询问紫妍姐姐,想质问师父的冷酷,但最终都在我周身散发的、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下噤了声,只是死死攥紧了手中那块温热的令牌。
天机阁那巍峨如通天之柱的巨塔,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塔身并非砖石,而是某种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非金非玉的奇异材质构成,无数细密的符文在表面缓缓流淌,如同星辰运转。这里是京城乃至整个王朝的信息枢纽与禁忌技术中心,掌控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奥秘。阁主柳演锡,与其说是我的长辈,不如说是看着我成长、亦师亦友的引路人。
没有通报,没有通传。我带着一身血腥、泥沼的冰冷气息,拖着一个面色惨白、眼中残留泪痕的孩童,身后跟着一匹骸骨战马,直接闯入了巨塔底层那空旷得令人心悸的“枢机大厅”。
“柳师!”
我的声音在大厅冰冷的墙壁间回荡。几息之后,一道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厅中央高耸的控制台前。柳演锡穿着一身深青色的天机阁制式长袍,面容儒雅,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智慧与秘密。他先是扫了一眼浑身紧绷、散发着死寂气息的我,目光又落在我身旁瑟瑟发抖、紧握令牌的腾云身上,最后停留在杰克燃烧的眼窝上,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
“子夜来访,还带着……如此奇特的组合。”柳演锡的声音平和,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你身上的味道,很不好。这孩子……灵魂波动异常激烈。还有这匹……嗯……亡灵战驹?看来,麻烦不小。”
“我需要用‘星隙’。”我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声音冷硬如铁,“立刻,去西北三黄镇。”
“星隙?”柳演锡的眉头这次明显皱紧了,“那是最不稳定的通道之一,连接着‘天火焚地’(三黄镇的古老别称)。最近地脉异动频繁,‘星隙’的能量流极其狂暴,贸然开启,风险太大。况且……”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腾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这孩子身上的‘火种’印记……如此纯粹。你要带他去那里?为何?”
“没时间解释!”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意义急迫,袖中的碧渊凝珠寒意暴涨,让大厅的温度骤降几分,“有人危在旦夕!只有这条路!柳师,帮我!” 我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泄露出一丝撕裂般的痛楚。
柳演锡沉默了一瞬。他那双洞察万物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读取了我灵魂深处那不顾一切的疯狂与沉重。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罢了……唉。跟我来。”
他转身,袍袖一挥,控制台上无数符文瞬间亮起,构成一幅复杂流动的星图。他带着我们快速穿过大厅后方一道旋转向下的阶梯,进入巨塔更深层的地下空间。
这里的空气更加冰冷,充满了浓烈的能量气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出现在眼前,平台中心并非实体,而是一片扭曲、旋转、散发着幽蓝色和暗紫色光芒的虚空裂隙!裂隙边缘,狂暴的能量如同无数细小的电蛇般跳跃、炸裂,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这就是通往三黄镇的“星隙”——一条被天机阁强行锚定并试图稳定的空间裂缝。
然而此刻,这道裂隙极不稳定,边缘的光芒忽明忽灭,内部旋转的星云状物质剧烈地翻滚、碰撞,隐隐有黑色的裂痕在虚空中蔓延,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
“看到了?”柳演锡面色凝重,“能量乱流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强行开启,九死一生。”
我的心沉到谷底。难道连这最后的路也要断绝?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如钟、带着浓重西北口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嘿!柳老弟,我就说这鬼地方动静不对!果然有耗子想钻洞!”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从平台另一侧的阴影中大步走出。来人须发皆白,却根根如钢针般倒竖,面色红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袍,腰杆挺得笔直,正是常年镇守西北边陲、与天火教势力周旋多年的关老爷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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