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贱婢故意将脸抹黑，实则是不敢以真容示人，这其中定有猫腻，夫人莫要受其蛊惑啊！”虽没有听清桃红对聂金花说了什么，可观聂金花神色，分明已有所动摇，不免心中一阵慌乱。
“夫人，如今人既已带了来，真假与否一试便知，老奴不敢欺瞒夫人，一心只想夫人好，还望夫人三思。”
苏陌余光瞥向一旁的男人，指尖已经开始颤抖。
聂金花侧眸看向那名医师，微微扬了扬下巴。
医师垂首鞠礼：“是，夫人。”
苏陌缓缓支起上半身，下半身依旧跪在地上，膝弯处一阵胀痛，脚底也麻了。微微侧身，面向朝自己缓步走来的医师。
“...夫人这是何意？”
聂金花道：“此人是我夜府的医师，医术精湛，经验老道，无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假。若你真如自己所言光明磊落，不妨让他一测，以示自己清白。不过我要提醒你，倘若田氏所言不假，你...”聂金花语气陡然转冷，森然刻骨，微微侧首对着身侧的桃红道：“我记得槐儿的黑子许久未开荤了，刚好可以赏给它。”
桃红颔首：“是。”
苏陌心头一颤，嗓子眼处似有什么东西快要跳出，周身发凉。
她脸上的黑斑乃是用几种极为常见的药草混合调配而成，旁人或无法识别，可若医师...
那医师转眼已来到她面前，屈身蹲下，从药匣中取出一瓶不明液体，又抽出一根银针。
苏陌下意识的向后闪躲，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你...你这是作甚？”
府医轻轻一笑：“姑娘莫怕，这是鄙人自己调配的三黄汁，可验所有疤痕纹痣。不痛不痒，只需半炷香的功夫，便可真相大白。”
“三黄汁！那是何物？”
男人一脸神气，解释道：“此剂由黄丁、黄荟和黄萸三味药材经过特殊工艺炼制而成，专为...你这样的姑娘所制。”
“黄...萸...你是说带有剧毒的黄萸？”
“呵，倒是个有见识的，竟还识得这黄萸。不过...姑娘此言差矣，黄萸虽有剧毒，可经过特殊工艺，周身剧毒早已散去，如今只是拿来验明疤痕纹痣的一种测试药水而已，不会要了姑娘的命，放心吧。”那男人说着，将另一只手里的银针蘸取少量汁液，欲要往苏陌脸上扎。
苏陌向后一闪，闪出半指的距离，瞪大双目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姑娘躲什么，我只需用这蘸满三黄汁的银针在你脸上轻轻一刺，这药剂便会顺着你的皮肤流淌至整个面颊，不会疼的。”
苏陌的眼眶渐渐蒙了一层水雾，彻骨的寒凉从脚底冷到头顶。虽不知他这三黄汁的威力如何，可那黄萸分明带有剧毒，只需指甲盖一般的大小，便会使人毙命。倘若刺进自己的皮肤里...后果不堪设想。
可眼下她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箭在弦上，发不发已由不得她做主。
苏陌闭上双眼，咬紧双唇，眼前生死不明的未知，只在这一瞬了。
须臾，颧骨处一阵刺痛，那根银针应是已经刺了进去，停留片刻猛的一拔。
“回夫人，成了。眼下只需静待半炷香的时间，自会见分晓。”
聂金花面色肃穆，垂了一下眼皮，那医师便垂首退至一侧。
苏陌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一片模糊不清，太阳穴也胀胀的，面部又痛又痒。
揉了揉眼睛，许久才看清画面，聂金花依旧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位子上，身边的桃红递上来一杯茶，她呷了一口又递回去。
眼皮一阵酸痛，一开一合间，视线又变得模糊起来，苏陌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陌丫头，你疯跑去哪里了？害得师父好找啊，快随我回去，罚你将神农本草经抄上十遍，抄不完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师父...
意识慢慢变得模糊，身体一斜，倒了下去。
“她怎么了？”
“回夫人，无碍。这是药剂发生了效用，已经渗透她的肌肤，正在检验，很快便会恢复。”
“夫人稍安勿躁，这贱蹄子马上就会原形毕露，老奴敢以性命担保，这小贱人绝对有鬼！”
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苏陌努力抬起酸沉的眼皮，眼前的画面还是模糊一片，意识也若有似无，幻梦幻真。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似有刀子在她皮下切割，一刺一痛，蜷曲着十指想要抚上脸颊，才轻轻一碰，便痛的她收回十指。
我怎么了？好痛...
屋内的香已燃至小半，不止田氏和医师死盯不已，桃红和青柳也是屏息紧张观望。只有聂金花一人，双手随意的搭在桌案上，指甲上殷红的蔻丹发出刺目的妖冶猩红。
一名婢女唯唯诺诺的从殿外趋步踏入，小心翼翼的回道：“启禀夫人，门外云统领求见。”
聂金花旁边的桃红身形一怔，双颊飞速浮上一抹绯红。
“凌云？他来作甚？”
“奴...奴婢不知。”
桃红俯身，小声道：“夫人忘了，舅爷的事夫人差了好几拨下人去见城主，想必城主已有注意，这才命...凌云前来回话，以示城主对舅爷一事的看重和对夫人的敬重。”
聂金花一张狠辣彪悍的脸上拂过一丝羞赧，不过转瞬即逝。
正色厉声道：“让他进来！”
那婢女畏畏缩缩的退了出去，片刻，店外传来一串坚实有力的脚步声。
桃红一反常态，扭捏的垂下双眸，双手不停地搅动着裙摆，时不时的抬眼朝门口的方向望了几眼，又飞速移开。
“把她抬到一边去！”聂金花瞥了一眼昏倒在地的苏陌，皱眉道。
站在一旁始终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青柳得令似的谄媚道：“是，夫人。”
三两步便走到苏陌的面前，粗鲁的拉起她的头发，将人从中间地上扯到一边。
头皮传来的巨大刺痛，让苏陌的模糊不清的意识恢复了几分，轻喘一声，微微抬起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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