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在德嫔身上,得到了近乎完美的印证。
康熙三十九年四月初六,春雨初歇,空气清新。或许是因为前朝事务烦心,或许是因为春日易生感怀,康熙在批阅完一批奏章后,忽觉心绪有些烦闷。
“李德全。”
“奴才在。”
“随朕去景仁宫走走。”
“嗻。”
景仁宫一如往昔,安静,肃穆。这里是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曾居住过的地方,后来,康熙将早逝的爱妻、表妹孝懿皇后佟佳氏的灵位也安置在此,以便时常祭奠。
这里,承载了他生命中最重要两位女性的记忆。
康熙摒退左右,独自步入供奉灵位的偏殿。檀香的气息萦绕不绝,殿内布置简洁而庄重。
他缓步上前,目光拂过灵位,落在前面摆放的祭品上——时令鲜果、几样精巧的满式点心,都是表妹生前喜欢的。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腰间一枚颜色已显陈旧的荷包。宝蓝色缎面,用金银线绣着祥云麒麟,针脚细密,图案生动。
这是佟佳氏在世时,为数不多亲手为他绣制、并且他常年佩戴的物件之一。丝线虽已褪色,边缘也有些磨损,他却始终舍不得更换。
就在他的目光将要移开时,忽然定住了。
在那一盘水灵灵的紫葡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荷包。
宝蓝色缎面,金银双线,祥云麒麟……那颜色,那图案,那大小,甚至那麒麟昂首的姿态、祥云流转的纹路,都与他腰间这个,有着惊人的相似!若不细看新旧,几乎要以为是一对!
康熙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俯身,极其小心地拾起那个荷包。入手是崭新的柔软,但却奇异地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类似旧物存放已久的薰香气息,不浓烈,却幽幽地直往鼻子里钻。
翻看内里,没有署名,没有标记,只在右下角一个极不起眼的地方,用近乎同色的丝线,绣了一个小小的“念”字。
这字迹……康熙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清秀中带着一丝拘谨的笔锋走势,他有些熟悉。
“李德全!” 康熙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奴才在。” 李德全立刻躬身进来。
“这个荷包,何时出现的?何人放置?” 康熙将荷包递过去,目光如炬。
李德全双手接过,仔细看了看,脸色也变得凝重:“回万岁爷,奴才前日来查看时,确实未曾见过此物。应是昨日或今日才被人放置于此。景仁宫平日除固定洒扫及上祭的宫人,并无闲杂人等擅入。奴才即刻去查!”
查,必须彻查。在孝懿皇后灵前放置来历不明之物,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宫人疏忽或有人聊表私心;往大了说,便是有人意图借此生事,甚至亵渎先灵。
查证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负责洒扫景仁宫偏殿的一个小宫女,在李德全的严厉询问下,战战兢兢地回忆起来:前日下午,她似乎看见一个面生的老嬷嬷在殿外徘徊,手里捧着个布包。
询问之下,那嬷嬷自称是景阳宫德嫔娘娘身边的,说是娘娘日夜思念故主孝懿皇后,亲手做了些供奉,恳请送入殿中,置于灵前,以表哀思。
看守的太监见是德嫔宫里的人,又听说是给孝懿皇后的供奉,一时心软,便未加细查,放了她进去片刻。
线索,瞬间指向了景阳宫。
当李德全将查问结果,连同从景阳宫那边“顺势”查出的一些“关联物品”呈到康熙面前时,康熙沉默了。
那不仅仅是那个荷包。还有几本手抄的佛经,最上面一本正是《往生经》,字迹工整清秀,与荷包内“念”字笔锋神似,每一本扉页都恭谨写着“敬献故主孝懿皇后冥福”;
有几方素帕和扇套,刺绣着兰草、祥云等孝懿皇后生前喜爱的清雅图案,针法细腻;
最特别的是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纸质泛黄的薄册子,里面并非连贯日记,而是间断地记录着一些日期、简单的句子。
“十月初七,诵《金刚经》十遍,愿故主早登极乐,心绪难平,泪湿经卷。”
“腊月廿三,小佛堂供奉金桔,忆昔年主子最爱冬日此果,甜中微酸……物是人非,肝肠寸断。”
“近日抄经,总觉四阿哥眉眼有三分似主子沉静时……忽恨其不能全肖主子德行,又恼其……罢了,是奴婢心魔又起。阿弥陀佛。”
其中一页,墨迹深浅不一,字迹略显潦草,仿佛书写时心潮起伏:“彼子(当指胤禛)既念养母恩深,何以又近生身?既近生身,何以念养母时犹带疏离?奴婢见之,忽喜忽悲,忽恨忽怜,自知此心已入歧途,面目可憎,然情难自禁,如坠泥沼……此生罪孽,恐难赎清,唯愿来世仍为婢侍奉主子阶前,晨昏洒扫,于心足矣。”
康熙一页页翻看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冷峻,逐渐变得复杂。
这些文字,这些物件,不像是一朝一夕能伪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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