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比良坂。
此地是东瀛神话中,现世与彼世的交界。
传说中,伊邪那岐为了追寻死去的妻子伊邪那美,曾来到此地,最终却因看到妻子腐烂可怖的模样而惊恐逃离,并用巨石堵住了入口。
自此,这里便成了生者与死者的禁区,终年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散发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然而今日,这份亘古不变的死寂,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来者并非什么强大的神魔,甚至连个像样的鬼将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穿着古代差役服饰的普通鬼差,脸上带着点唯唯诺诺的怯意,手里却高高捧着一卷用黑色锦帛包裹的卷轴。
卷轴之上,隐隐有龙气盘绕,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让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怨灵,根本不敢靠近分毫。
这名鬼差,正是奉了秦广王之命,前来递送“国书”的信使。
他站在那块传说中的“千引石”前,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用一种练习了许多遍的,公事公办的腔调,朗声喊道:
“东方神州幽冥司,奉酆都大帝敕令,特来此递交国书!烦请黄泉国主事之神,前来接收!”
声音在死寂的黄泉比良坂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
黄泉国深处,伊邪那美的神殿。
这里并非凡人想象中的阴森地狱,而是一座宏伟却冰冷的地下宫殿。殿内,数十位东瀛神话中的神只齐聚一堂,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主位之上,笼罩在黑暗中的身影,便是黄泉国的主宰,伊邪那美。她的气息古老而强大,却带着一丝无法掩盖的衰败与怨憎。
下方,一边是以建御雷神、风神等为首的武斗派神只,个个面露怒容,神力激荡,恨不得立刻冲出去跟人拼命。
另一边,则是以土御门康仁、玉藻前等为首的“理智派”,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与恐惧。
鬼差在黄泉比良坂的那一声高喊,如同惊雷,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位神的耳中。
“岂有此理!”
脾气最为火爆的,是须佐之男命,也就是传说中的素盏鸣尊。他猛地一拍身前的案几,案几瞬间化为齑粉。
“一个区区鬼差,竟敢在我黄泉国门前大呼小叫!那个嬴政,又是何物?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死皇帝,也敢号令我等神明?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怒吼道:“母神!请下令吧!让儿臣率领八百万众神,踏平那劳什子幽冥司,将那狂妄的皇帝灵魂抽出来,做成我们宫殿前的灯笼!”
“没错!须佐之男神说的对!”旁边一位浑身缠绕风暴的男神应和道,“我大和神族,焉能受此奇耻大辱!战!必须战!”
“战?拿什么战?”
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正是土御门康仁。
他站起身,对着殿上诸神,微微躬身,随即用一种无比凝重的语气说道:
“诸位上神,请恕我直言。我们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一个狂妄的鬼王,而是一个……已经完成了现代化改革与系统整合的,全新的神道体系。”
“现代化改革?系统整合?康仁,你在说什么胡话!”须佐之男命不屑地嗤笑。
“我说的,是事实。”土御门康仁脸色不变,继续道,
“根据玉藻前大人带回的情报,以及我的观察。那华夏幽冥司,组织架构之严密,远超我等想象。
他们有十殿阎罗分管不同领域,权责分明,如同一个高效运转的政府。他们的最高领袖,那位酆都大帝,更是手握整个华夏的国运加持。”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最可怕的是,他的军队,那数十万兵马俑,并非普通的阴兵。
根据我的分析,他们所消耗的,不是传统的香火或阴气,而是一种……名为‘秩序’与‘国威’的概念性能量。
这意味着,只要华夏这个国家还在发展,还在维持着它的社会秩序,那支军队的能源,就是无穷无尽的!他们是一支可以无限扩编,且不会疲惫的军团!”
此言一出,原本叫嚣着要开战的几位武神,脸上的怒容都僵住了。
无限能源,无限扩编?
这还怎么打?
他们麾下的鬼卒,打一场就少一批,还需要耗费大量的神力去补充。对方却像是开着“资源无限”的作弊器在玩游戏。
“而且……”土御门康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神只,
“对方并非单纯的武力威胁。那份‘国书’,与其说是羞辱,不如说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吞并。
一旦我们应战,无论胜负,我们的‘黄泉国’概念,就等于和对方的‘幽冥司’概念发生了碰撞。
以对方目前所展现出的规则完整度和强度,我们的神道体系,很可能会被其直接同化、吸收,甚至覆盖。”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土御门康仁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神只的头上。
大殿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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