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舒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缓缓放下水碗,眼中寒芒迸射:“哦?若此水真能通神,那你这位日夜看管神井的矿监,想必最有资格替本官,也替满村百姓,尝一尝这神水的滋味了。”
她猛然喝道:“你,先喝!”
赵铁山脸色惨白,连退数步。
楚云舒不再废话:“青田卫,让他喝!”
两名如狼似虎的卫兵上前,将他按跪在地,撬开嘴,强行灌下三大口“神水”。
“咳咳……你……你好大的胆子……”赵铁山呛得满脸是水,怨毒嘶吼。
楚云舒平静道:“等。”
全场死寂,风停了,连远处乌鸦都噤声。
半个时辰后,赵铁山脸上的怨毒转为惊恐。
双腿发软,舌头发麻,手臂不受控地颤抖——正是中毒初期症状!
村民哗然,恐惧与迷茫写满脸庞。
“抬上来!”楚云舒一声令下,巨大蒸馏炉被抬出。
她当众将井水倒入炉中,生火加热。
水汽沿竹管导入陶瓮,冷凝滴落,清冽如泉。
她亲手接了一碗净水,走到瘫软的赵铁山面前,捏开他的嘴,慢慢喂入。
三日后,在净水冲洗与解毒药压制下,赵铁山病情缓解,能勉强站立,但走路歪斜如踩棉絮,言语含糊,手指仍不停震颤——这是神经系统受损的后遗症,远未痊愈。
当他再次被带到楚云舒面前时,这位曾不可一世的矿监“噗通”跪倒,涕泪横流,疯狂磕头:“我……我信了……这不是神罚……是我造的孽啊!”
楚云舒既不杀他,也不赦他,冷冷丢给他纸笔:“画下来,银矿所有排污暗渠、支流,一条都不许漏。”
结合图纸与【远程感知】数据,楚云栖亲手绘出一幅触目惊心的“毒流图”。
她在县衙前展开巨幅图纸,一道道红线下自银矿南渠,分七主干贯穿十八村,每条红线旁标注“瘫”、“死”、“绝户”!
县令只看了一眼,双目一翻,当场昏厥。
百姓先是死寂,继而怒吼震天,冲向祭坛,砸碎“井神”牌位:“不是井神发怒!是官矿投毒害我们!”
“杀千刀的赵铁山!还我儿命来!”
怒吼声中,楚云舒识海浮现金色小字:
【破除千年迷信,拨乱反正,教化一方,功德+250。】
玉简令纹金光暴涨,暖流涌遍全身。
【功德积累,权能解锁:环境感知。】
她闭目凝神,世界骤然不同。
方圆百里,土地酸碱、水流浊清、空气毒素,皆化为清晰数据流。
她甚至能“闻”到银矿深处土壤散发的腐朽气息,比地表浓烈百倍。
她睁开眼,望向毒流图,眉头微皱。
就在昨夜【远程感知】扫描时,矿区一角曾有一瞬信号扭曲——那座标为“净化池”的洼地,仿佛吞噬了她的意识。
此刻再探,数据显示:此处毒素浓度竟是排污口的**三倍以上**,死寂如生命禁区。
更诡异的是,地下水流经此地后反而变得相对清澈——仿佛……这里不是终点,而是某种“吸收”或“转化”的核心。
她低声自语,声音冷如寒潭:“不是净化……”
“这是养毒之巢。”
要将这毒巢连根拔起,便要先揪出那个守巢的恶鬼。
楚云舒的目光冷如寒潭,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她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唤来小石头新收的徒弟,一个身形瘦小、眼神却格外机灵的少年,命他换上一身破旧衣衫,扮作活不下去的流民,混入矿山做最底层的苦力。
少年领命而去。
三日后,他浑身淤青地归来,左臂缠着一条沾满泥灰的布条,袖中藏着半块发霉的饼——那是他在井下替人挡了一记监工铁锤换来的口粮。
“头儿不让轻工出山……我装病昏倒,才被抬出去的。”他喘着气,声音沙哑,“在医棚醒来时,听见两个监工低声议论:‘今夜轮到胡先生放渠了,别让闲人靠近池子。’”
直到又一个十五月圆之夜,他才借着出山采买的机会,带回了惊人的消息。
那自诩为活神仙的胡半仙,根本不是在做法,而是在放水!
每逢初一十五,他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看似在与鬼神沟通,实则是在估算“净化池”中毒水沉淀的时辰。
待上层的水变得相对清澈,他便会打开一处隐秘的阀门,将这层“神水”放入灌溉渠中,而池底那层积年累月、毒性最烈的铅汞毒泥,却依旧安然不动。
更令人发指的是,子夜时分,胡半仙会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回到池边,用特制的瓦罐,小心翼翼地舀取那黑色的毒泥,运回自家后院,悉数埋入一片长势异常茂盛的菜地里。
少年亲眼所见,那菜地一角,生着几株他不认识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异草,叶片厚实泛紫,揉碎后掌心渗出黏滑汁液,带着一股类似铁锈的金属味。
胡半仙每次接触毒泥前后,都会摘下几片叶子,在掌心反复揉搓,动作虔诚如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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