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凡和石猴背着几乎将他们淹没的物资，如同两只满载而归的蚂蚁，艰难却迅捷地穿行在密林中。汗水混着林间的露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但两人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陈小哥，你看到老独眼那表情了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石猴喘着粗气，声音里满是扬眉吐气的快意，“还有旁边那群人，嘿嘿，傻了吧？咱们青云镇的东西……”
“噤声！”陈小凡猛地停下脚步，耳朵微动，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扫向前方一片格外茂密的灌木丛。
石猴立刻闭嘴，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木棍。
灌木丛后，传来极其细微的、衣物摩擦枝叶的窸窣声，以及一道压抑着的、带着痛苦意味的沉重呼吸。
不是妖兽。是人。而且，受伤不轻。
陈小凡对石猴打了个手势，两人悄无声息地放下物资，一左一右，如同捕猎的豹子般缓缓包抄过去。
拨开带刺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陈小凡瞳孔一缩。
一个身影蜷缩在树下，浑身衣衫褴褛，沾满了已经发黑干涸的血迹和泥污。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虽然草草包扎，依旧在不断渗出血水。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张脸——曾经不可一世的枭雄气度荡然无存，只剩下灰败的死气，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疯狂。正是黑煞帮帮主，焦屠！
在焦屠身边，还守着三个同样伤痕累累、眼神却如同饿狼般凶狠的帮众，正是之前随他一起消失的韩厉和另外两个心腹。他们看到陈小凡和石猴，立刻如同受惊的毒蛇般弹起，兵刃出鞘，杀气腾腾地护在焦屠身前。
“是你们？！”韩厉脸上那道疤因为惊怒而扭曲，他认出了陈小凡，“青云镇的小子！”
焦屠艰难地抬起头，浑浊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陈小凡，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惊愕，有审视，更有一丝深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冀？
“咳咳……”焦屠猛地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带着诡异的暗红色，“是……陆衍让你们来的？”他的声音嘶哑破碎，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
陈小凡心中念头飞转。焦屠这副模样，显然是动用那禁忌力量的后遗症彻底爆发，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他带着最后这点心腹出现在这里，目的不言而喻——他是冲着青云镇，或者说，是冲着那能救他命的“灵源”来的！
“焦帮主，”陈小凡稳住心神，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平静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焦屠死死盯着他，试图从这少年脸上找出恐惧或者怜悯，但他只看到了一片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警惕。“少他妈废话！”旁边一个心腹厉声喝道，“把你们那个能疗伤的宝贝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陈小凡打断他，目光扫过这残兵败将，最后落回焦屠脸上，“就凭你们现在这样，还能杀得了谁？”
那心腹勃然大怒，就要上前，却被韩厉一把按住。
韩厉看着陈小凡，又看了看他们身后那堆积如山的物资，独眼中闪过一丝骇然。这些粮食，这些材料……他们从哪里弄来的？难道那个青云镇，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焦屠喘着粗气，胸腔如同破风箱般起伏，他盯着陈小凡，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带……带我去见陆衍。”
陈小凡沉默了片刻。坊主预料到了焦屠可能会来，但没料到他来得如此快，如此……狼狈。
“可以。”陈小凡终于开口，“但只能你一个人。他们，”他指了指韩厉三人，“留在外面。”
“帮主！”韩厉急道。
焦屠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他深深地看着陈小凡，那目光仿佛要将他剥皮拆骨。“好。”他只吐出一个字，挣扎着，用那只好手拄着一根断刀，颤巍巍地想要站起，试了几次，却都无力地跌坐回去，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而下。
陈小凡对石猴使了个眼色。石猴会意，上前和陈小凡一左一右，架起几乎无法自行行走的焦屠。
“你们在此等候。”陈小凡对眼神凶狠的韩厉三人丢下一句话，不再理会他们，与石猴一起，架着焦屠，朝着潜龙谷的方向走去。
韩厉看着他们消失在林中的背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独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深深的忧虑。
……
当陈小凡和石猴架着如同血人般的焦屠踏入潜龙谷时，谷内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赵德柱手里的研磨杵掉进陶罐，发出沉闷的响声。老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连正在推演符纹的柳芸都抬起了头，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
陆衍站在灵脉核心区域，静静地看着被搀扶进来的焦屠，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陈小凡和石猴将焦屠放在溪边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上，便默默退到一旁。
焦屠瘫在石头上，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陆衍，看向他身后那如梦似幻的灵光天幕，感受着谷内那浓郁到令他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嘶鸣的精纯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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