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午憩在沉静中度过。房间内,只有两人均匀的呼吸声与窗外永恒灰蒙天光下细微的尘埃浮动声。江望舒闭目凝神,引导着体内那微弱的气流滋养着受损的经络,文士傩面带来的知识沉淀与辰时讲学获得的能量反馈,如同涓涓细流,缓慢却持续地温润着她千疮百孔的身体,尤其是左臂那道狰狞的疤痕,传来的灼痛感似乎又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顾清晏则沉浸在织梦师的内视中,梳理着上午接收到的庞大信息流,将那些关于能量节点与意念构筑的高深理论与自身能力相互印证,心中渐渐浮现出几种强化精神防御与梦境编织的新思路。
当时辰钟声再次敲响,宣告“未时”来临,傩面准时传来新的仪轨信息:
【未时仪轨:演武场操演。
宜:切磋、体悟、凝神。
忌:私斗、重伤、懈怠。
申时正刻,自由研习。】
信息明确指向了实战或体悟性质的修炼。两人重新戴好傩面,推开房门。回廊中,其他戴着各式傩面的身影也再次出现,沉默地汇入人流,朝着与上午明伦堂方向相反的院落深处行去。气氛似乎比上午更加凝重几分,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之气。
演武场位于书院西侧,是一片极为开阔的青石铺就的广场,地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灰蒙的天空。广场四周立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但大多样式古朴,甚至有些残破,透着岁月的沧桑感。广场边缘还散落着一些石锁、木桩、以及刻画着复杂经络图谱的人形靶。整个场地被一种无形的力场笼罩,踏入的瞬间,便能感觉到周身气息运转似乎变得更加顺畅,对能量和肉体的感知也敏锐了几分,显然是一处专门用于修炼的特殊区域。
广场中央,已经站立着一位“教习”。此人身材魁梧挺拔,穿着紧身的黑色劲装,脸上戴着一张赤红如血、怒目圆睁、獠牙外露的“凶神”傩面,仅仅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股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凌厉气势,压迫感远超上午那位文质彬彬的讲师。他双手抱臂,一言不发,如同磐石,面具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陆续进场的学生,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收敛了气息。
当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场中,按照某种默契分成数个松散的方阵后,赤面教习终于动了。他既未开口,也未使用玉尺,只是右脚向前猛地踏出一步!
“咚!”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在每个人心头炸开!并非物理声音,而是纯粹精神层面的冲击!与此同时,一股灼热、狂暴、充满战意的精神意念如同海啸般以他为中心席卷整个演武场!
下一刻,所有人的意识再次被拉入一个幻境。但这次,不再是宁静的讲堂,而是烽火连天、煞气冲霄的古战场幻象!残阳如血,断壁残垣,耳边是金铁交鸣与喊杀嘶吼!赤面教习的身影在幻境中化作顶天立地的战神虚影,开始演练一套极其刚猛暴烈、引动气血的拳法。每一拳一脚,都伴随着强烈的意念灌输,不仅仅是招式动作,更是发力技巧、气血运转路线、以及一种一往无前、粉碎一切的“势”的凝聚与爆发!
**【百战裂空拳】—— 意念中浮现出这套拳法的名称与总纲。这是一门注重实战杀伐、锤炼意志与体魄的霸道武技,与上午那种精微的能量操控知识截然不同。
幻境中的演练结束后,意念信息再次传来:【两两一组,意念模拟对战,体会拳意,不得动用真实能量及兵器,时限一炷香。】
指令下达,场中众人迅速动了起来,似乎对此流程早已熟悉。配对并非随机,而是基于某种无形的规则或是彼此气息的吸引与排斥。很快,大部分人都找到了对手,相对而立,闭上双目,意识沉入模拟对战之中。
江望舒和顾清晏自然成为一组。两人相对盘膝坐下,意识连接。
在意念模拟的空间里,江望舒率先发动攻击。她没有完全照搬教习所授的【百战裂空拳】,而是将其刚猛的“势”与自身逆轨者对于时机、节奏的精准把握相结合。她的拳势看似直来直往,却在出击的瞬间蕴含着微妙的时间差与角度变化,如同潮汐涌动,暗藏漩涡,专门针对对手发力转换的间隙。她将这次对战视为熟悉新知识、并尝试将其融入自身战斗体系的绝佳机会。
顾清晏的应对则充满了织梦师的特色。她并未选择硬碰硬,而是在意念中构筑出层层叠叠、虚实变幻的防御壁垒。时而如镜花水月,折射扭曲江望舒的拳意感知;时而如深潭迷雾,吞噬化解凌厉的攻势;时而又化作坚韧的藤蔓网络,以柔克刚。她更注重的是理解这套拳法中所蕴含的“战斗意志”与“精神压迫”,并尝试寻找其情绪层面的弱点,思考如何用梦境手段进行干扰和反制。
两人的对战无声无息,却在意识层面激烈交锋。江望舒的攻势如疾风骤雨,冷静而精准;顾清晏的防御如铜墙铁壁,灵动而坚韧。她们都在借助对方,深化对【百战裂空拳】以及自身能力的理解。傩面不断传来微弱的温热感,记录并分析着她们的“演练”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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