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的冰冷感在胸腔中流转。理智告诉她,谢珩的生死,关乎契约的履行,关乎星垣封印的稳定。情感…那被她深埋的、复杂难言的情感暗流,在此刻生死一线的刺激下,似乎也有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坐视那段城墙真的崩塌。一旦缺口打开,北漠大军涌入,葬雪关失守,战火将迅速蔓延至关内,生灵涂炭,星垣封印也必将受到难以估量的冲击和污染。于公于私,于理智于…那一点点未曾完全泯灭的、对这片土地和生灵的责任感,她都不能再仅仅旁观。
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压下所有纷乱的思绪。苏清韫向前踏出一步,对守护在身边的两名玄甲卫道:“守在此处,不必跟来。”
“苏姑娘!相爷命令…”玄甲卫急道。
“我知道。”苏清韫打断他,声音清冷而坚定,“我去稳定城墙。这是为了大局。”
话音未落,她已纵身而起,身姿轻盈如鹤,却不是直接跳下城墙,而是沿着城头,朝着西南角方向疾掠而去!素白衣裙在火光与夜色中划过一道淡淡的影子,怀中玉璜光华内敛,却在她周身形成更加凝实的玉色光晕,将飞溅的流矢碎石尽数隔绝。
城头激战的守军只觉一道白影掠过,带着一股令人心神莫名一清的温润气息,尚未看清,人已远去。
苏清韫的目标,并非城下厮杀的谢珩,而是那段颤抖的城墙本身!她在距离裂缝最近的一个完好的垛口处停下,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掌心向下,轻轻按在了冰冷而布满血污的城墙砖石上。
闭上双眼,意念沉入玉璜。
这一次,她没有调动玉璜中那些宏大、带有审判或秩序属性的力量,而是将感知与玉璜核心处那最为本源、最为温和、代表着“生”与“稳定”的法则之力相连。这力量不如攻击性力量强悍,却最适合滋养与修复。
玉色光华自她掌心悄然流淌而出,如同最细腻的涓流,无声无息地渗入城墙砖石的每一条细微缝隙,每一处受损的结构。这光华并不耀眼,甚至被战场上的火光和血气掩盖,但其所过之处,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被冰弹撞击、被巨力震出的细微裂痕,蔓延的速度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减缓;砖石之间松动的地方,似乎被注入了某种“粘合”的意念,变得更加稳固;甚至墙体内部,那些因长期风霜战火侵蚀而变得脆弱的古老夯土和石料,也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滋养”,抗压能力略有提升。
这并非神话般的瞬间修复,而是在物质层面进行最基础、最细微的“稳定”与“延缓崩溃”。对于宏大的城墙而言,这点力量如同杯水车薪,但在此时此刻,在墙体即将崩塌的临界点上,这一点点“加固”和“延缓”,却可能成为决定生死的关键!
苏清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种精细到物质微观层面的操控,对心神的消耗远胜简单的能量释放。她必须全神贯注,感知着城墙每一处脆弱点的状态,精准地分配着有限的玉璜之力。玉璜在她怀中平稳搏动,输出着稳定而持续的能量,但她的身体和精神,却在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城下,谢珩似有所感,挥剑逼退两名敌人,百忙中抬头望了一眼。隔着纷飞的血雨和闪烁的火光,他看到了垛口边那道素白的身影,看到了她按在城墙上的手,以及她脸上那种全神贯注的、近乎虔诚的苍白。
他心头巨震!他立刻明白了她在做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冷静与算计,是愤怒?是担忧?是…某种尖锐的心疼?“胡闹!”他几乎要脱口怒吼,让她立刻停下!这种时候动用玉璜之力,一旦被拓跋弘或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存在察觉,她将成为比这段城墙更显眼的目标!
但他不能喊。此刻一分神,可能就是死。他只能将所有的怒火与焦灼,化作更加狂暴的剑势,更加疯狂地杀戮着周围的敌人,仿佛这样就能替她分担压力,就能更快地结束这里的战斗,让她脱离险境。
城墙的颤抖,似乎真的减弱了一丝。虽然依旧危机四伏,但那种即将分崩离析的“呻吟”声,不再那么急促。城头守军压力未减,却感觉脚下的依托似乎稳固了一些,士气为之一振。
“堵住缺口!杀啊!”校尉嘶吼着,带领士兵们将冲上城头的北漠兵一个个砍翻、推下城墙。内侧巷道中,谢珩也终于清空了大部分敌人,浑身浴血,如同血海中走出的修罗。他迅速指挥着从内侧马道冲下来的援军,用早已准备好的巨木、沙袋、甚至阵亡战友的遗体,疯狂地堆垒、加固那段内侧墙基。
城墙内外,守军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与疯狂进攻的北漠兵进行着寸土必争的惨烈争夺。每一寸城墙,每一处垛口,都反复易手,浸透了双方的鲜血。
远处,王旗下的拓跋弘,似乎察觉到了西南角城墙的异常“稳定”。他猩红的眼睛眯起,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试图锁定那干扰了他“催化”的力量源头。很快,他注意到了城头那道与周围血腥战场格格不入的素白身影,以及她周身那层极淡却让他杖头宝石微微躁动的玉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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