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收得沙僧,西行取经团队终是五行圆满,师徒五人(连白龙马)顶着风霜,一路西行。沙僧沉默寡言,却将挑担、后勤等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沉重的过往似乎化为了他脚下坚定的步伐。只是偶尔望向天际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郁。
这一日,天色将晚,见前方山林掩映处,露出一角粉墙黛瓦,竟是一处颇为雅致的庄园。但见:松坡冷淡,竹径清幽。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花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缥缈丹霞堕。真个是福地灵区,蓬莱云洞。
猪八戒走得肚饥,见状喜道:“师父,造化!造化!这必是个富实人家,我等去化些斋饭,借宿一宵,明日再行何如?”玄奘见此地清幽,不似妖邪之所,便点头应允。
近前叩门,须臾,一个身穿绫罗、气质雍容的老妇人带着三个姿容绝色、各有风情的少女开门迎客。那老妇人自称孀居,家资颇丰,三个女儿真真、爱爱、怜怜待字闺中,正欲坐山招夫。
“四位长老自东土远来,一路辛苦。老身见这位师父相貌堂堂,三位高徒也非凡俗,若不嫌弃庄院鄙陋,何不就此留下?享些清福,强似那万里跋涉,餐风露宿。”老妇人笑容和煦,言语恳切,目光尤其在玄奘与孙悟空脸上流转。
玄奘闻言,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神色未有丝毫波澜,淡然道:“女菩萨厚意,贫僧心领。然贫僧乃奉唐王旨意,发下宏愿,誓往西天拜佛求经,普度众生。此志如山,不可动摇。富贵荣华,美人恩爱,于我如浮云过眼,不敢贪恋。”
他这番话,并非虚伪推脱,而是发自内心。历经诸多劫难,宿慧渐开,又有系统时时引导,他早已明了自身使命与修行根本,心志之坚定,远超寻常高僧。那老妇人(黎山老母所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这金蝉子转世的心性,似乎比预料中更为澄澈坚韧。
孙悟空在一旁,火眼金睛早已将眼前四人底细看得分明。那哪里是什么孀居妇人与妙龄少女,分明是祥光隐隐、道韵天成的黎山老母、观音、普贤、文殊四位菩萨!他心中冷笑:“又来试探?好,俺老孙就陪你们演这一场!”他面上却故作懵懂,抓耳挠腮,嘿嘿笑道:“老婆婆,你这好意,俺老孙心领啦!只是俺这师父是个死心眼的,认准了西天路,九头牛也拉不回。至于俺老孙,逍遥惯了,受不得这家室拖累。”
他嘴上说着,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悄然观察着四位菩萨的每一丝气息变化、眼神交流,试图从中窥探更深层的意图。
猪八戒看着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早已是心痒难耐,口水暗咽,恨不得立刻答应下来入赘。他搓着手,腆着脸上前,正要开口,耳边却传来孙悟空细若蚊蚋、却带着警告的传音:“呆子!管好你的猪耳朵和猪心!仔细看看,那是你能招惹的?莫要自讨苦吃,坏了师父的大事!”
猪八戒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想起孙悟空的本事和他那“火眼金睛”,再偷偷运起些微法力感应,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那看似和善的老妇人与娇媚的少女,身上传来的隐晦压力让他神魂都在颤抖!他赶紧低下头,把到了嘴边的混账话咽了回去,讷讷道:“这个……这个……老猪我还是跟着师父去西天取经要紧,取经要紧……”虽仍有不甘,却也不敢再造次。
黎山老母见玄奘意志坚定如磐石,孙悟空看似惫懒实则通透,连那最易动摇的猪八戒也被约束住,心中已知试探难有结果。她与观音等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一丝意外。
这场“四圣试禅心”,原本是为打磨取经队伍,确保其心志纯粹,不生二心。然而,眼前这支队伍,核心玄奘的坚定远超预期,关键人物孙悟空似乎总在规则边缘游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清醒”,连原本的弱点猪八戒也被无形之力约束。这支队伍,仿佛脱离了预设的轨迹,呈现出一种难以完全掌控的“活性”。
四人假意不悦,斥责一番,旋即现出菩萨本相,祥光万道,直冲霄汉。黎山老母、普贤、文殊驾云而去。
唯有观音菩萨,离去之前,目光深邃地再次扫过取经团队。她在玄奘眼中看到了不为外物所动的纯粹佛心,在孙悟空眼中捕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戏谑,在猪八戒眼中看到了被压制却未消除的凡俗欲望,在沙僧眼中看到了沉静下的隐痛,在白龙马眼中看到了驯服下的龙族傲骨。
这支队伍,与她最初设想,与天定剧本中的模样,已然有了偏差。一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在她心中愈发清晰。她未发一言,驾莲台离去,但那最后深深的一瞥,却包含了太多的思量与未定的天机。
孙悟空望着菩萨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演戏?他可是专业的。但这戏台下的暗流,他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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