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城的晨光染着孔雀河的水汽,漫过新夯的城郭时,正撞见市集里升起的炊烟。回纥老人的葡萄摊前围了群孩童,紫晶似的果实裹着晨露,咬开时酸甜的汁水滴在沙地上,转瞬被风卷走;突骑施的姑娘们坐在毡帐外编彩绳,彩线缠在酒囊上,红的像戈壁落日,绿的似绿洲新草,指尖翻飞间,将对亲人的牵挂织进每一道纹路里。阿史那阙啜的部族刚在白水镇绿洲扎稳营,孩童们追着唐军的马蹄跑,鬓边插着唐军小兵送的野菊,笑声脆得能撞碎风沙。
李元霸立在都护府的箭楼前,鎏金锤倚着垛口,锤身映着晨光,将远处的绿洲与戈壁裁成碎金。甲胄领口还沾着昨夜巡查时的沙粒,指尖摩挲着怀家书卷的纹路——长安的第二封家书三日前便到了,母亲的字迹比上封更抖,说父亲咳得愈发厉害,夜里常坐起身喘,太医开了方子,却总念着他归期。他望着市集里喧闹的人影,喉结滚了滚,将家书塞进甲胄内侧,贴在心口,那里隔着冰冷的甲片,却能暖透纸页上的牵挂。
“将军,苏禄都督在帐外候着,说于阗方向有异动。”秦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那是暗探连夜送回的消息,墨迹还沾着风沙的粗粝。
李元霸转身时,鎏金锤在地面轻磕,震落锤身的沙粒:“说清楚。”
“禄东赞躲在于阗后,没闲着。”秦山展开纸条,指尖点在字迹上,“他联络了吐蕃西境的边防军,凑了两万余人,又说动了于阗王的弟弟尉迟陀,拉了五千于阗弓弩手,加上他之前逃散的残部,总共四万余人,扬言要踏平白水镇,抢回黑风谷丢的颜面。”
话音刚落,苏禄掀帘而入,腰腹的绷带又渗了些血渍,却依旧挺直脊背,手里攥着支断裂的箭羽——那是突骑施的侦查兵在阗河沿岸捡到的,箭尾刻着吐蕃的吞狼纹,箭头裹着毒,是禄东赞军中常用的伎俩。“尉迟陀这狗东西,早有反心。”苏禄咬牙,指节捏得发白,“于阗王向来臣服大唐,去年还送了玉石入长安,尉迟陀眼红王位,竟引狼入室,要害得于阗百姓遭兵祸!”
李元霸接过箭羽,指尖蹭过箭头的毒渍,眸色沉得像戈壁的夜:“于阗王那边可有动静?”
“于阗王派使者昨夜到了碎叶城,藏在驿馆里不敢露面。”秦山补充道,“他说尉迟陀扣了他的妻儿,逼他交出部分兵权,他没法子,只能偷偷送信,求将军出兵救于阗,还说愿意率忠于大唐的部众内应。”
正说着,帐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阿史那骨咄与阿史那阙啜并肩而来,两人都穿着唐军轻甲,肩甲上沾着绿洲的草屑。阿史那骨咄手里捧着份部族名册,语气凝重:“将军,我部族的人在巡查时,撞见有西突厥的牧民往于阗方向去,像是阙啜兄部族里的默啜,他前些日子总抱怨安置的草场小,怕是被禄东赞收买,去送咱们的兵力部署了。”
阿史那阙啜猛地攥紧腰间的刀,脸色涨红:“默啜这叛徒!我待他不薄,竟敢通敌!将军,我这就带人死追,把他抓回来碎尸!”
“不必。”李元霸抬手按住他,指尖在案几的舆图上划了道线,从碎叶城到于阗,阗河蜿蜒穿过戈壁,沿岸是大片的枯胡杨林——那片胡杨林枝干交错,枯木高耸,最窄处只容两骑并行,比黑风谷更适合设伏,却也更凶险,一旦被困,插翅难飞。“他要送消息,就让他送。”李元霸的指尖点在胡杨林的标注上,眸底闪过冷光,“禄东赞以为人多就能胜,正好让他钻进这枯杨林里,咱们再瓮中捉鳖。”
众人围拢过来,看着舆图上的标记,秦山先皱起眉:“将军,咱们这边满打满算才七千余人,唐军五千,突骑施两千,加上阙啜兄的西突厥骑一千,四万对七千,差距太大了,要是伏兵不成,怕是……”
“黑风谷时八万对八千,咱们也赢了。”李元霸打断他,语气笃定,“禄东赞的兵,一半是临时凑的边防军,战力不济;尉迟陀的于阗弓弩手,本就不愿反唐,只是被胁迫;唯有他的残部精锐,不足五千。只要咱们用对法子,分而破之,必能胜。”
他指尖敲在胡杨林两侧的高地:“苏禄,你带一千突骑施骑射,埋伏在胡杨林东侧高地,待敌军进入谷中,先用毒箭射他们的马,断其骑兵机动性;阙啜,你带八百西突厥骑,绕到胡杨林西侧,堵他们的退路,一旦开战,只杀吐蕃兵,于阗弓弩手愿降者免死;骨咄,你留在白水镇,安抚各族部族,看守百姓,若有残敌逃来,就地歼灭,再盯紧默啜,别让他再传假消息,等战后,再处置他。”
“那将军你呢?”苏禄追问,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金锤上。
“我带三千唐军,正面迎敌,把他们引进胡杨林。”李元霸的指尖划过胡杨林深处的水源地,“枯胡杨易燃,咱们提前在林里藏些火油,待敌军大半进入,就点火封路,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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