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月影的哼唱声,始终轻柔而平稳,仿佛没有察觉到陆少游的泪水和反应。然而,她那低垂的眼睫,却微微地、难以抑制地颤抖了一下。那细微的颤抖,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最后一颗石子,在她那看似永恒的平静上,荡开了一圈圈无法平复的涟漪。她哼唱的尾音,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沙哑。
最后一根银针,缓缓刺入陆少游的膻中穴。一股温热的气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终于开始在他冰冷僵滞的经脉中艰难地流淌,虽然微弱,却带来了生的希望。他剧烈的抽搐渐渐平息,急促艰难的呼吸也变得悠长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已脱离了立刻毙命的险境。脸上的死灰色,也似乎褪去了一点点,显出几分病态的苍白。
月影收回了手,指尖的银针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她静静地看着床上泪痕未干、气息微弱却已稳定下来的陆少游,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情绪翻涌得比之前更加剧烈,有悲悯,有痛楚,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眷恋与挣扎。她伸出手,似乎想要替他拂去颊边的泪痕,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猛地停住,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
她缓缓收回手,指尖微微蜷缩。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陆少游的手腕。那里,戴着一枚样式古朴的青铜哨,哨身被摩挲得光滑温润,正是白若雪离开时留下的那一半。月影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她仿佛被这枚小小的哨子烫到了,猛地别开视线,不再看陆少游。她站起身,月白色的裙裾无声地拂过地面,没有带起一丝尘埃。她转身,走向那扇依旧敞开的雕花木门,步履轻盈,如同踩在云端。
“叮铃……叮铃……”
腕间的银铃再次响起,清越空灵,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一步步远去。
陆少游的意识在温热气流的滋养下,终于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力量。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月白色的、飘渺的背影,正消失在门后的光影里。他嘴唇翕动,想要呼唤,想要挽留,却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气音。
“……别……走……”
那背影没有丝毫停留,彻底融入了门后的幽暗之中。
房间内,只剩下阿杏瘫软在地上的躯体,浓烈的血腥和药味,以及陆少游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死寂重新笼罩,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清冽的冷梅香气,和那古老忧伤的摇篮曲的余韵。
陆少游的眼皮越来越沉,那点刚刚凝聚的力量迅速消散。在彻底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听到一个极其遥远、极其冰冷、带着一丝玩味和恶意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房间某个最幽暗的角落里,低低地响起:
“月影姑娘……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舍得露面了?”
这声音……陆少游残存的意识猛地一颤!是墨鸦!他竟然还在这里!他看到了一切!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彻底坠入黑暗。然而,墨鸦那冰冷恶意的低语,却如同附骨之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濒死的灵魂深处。月影……她是谁?为何会唱那支曲子?墨鸦为何认识她?还有……阿杏颈后的蛊虫……这一切,究竟是怎样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黑暗中,只有手腕上那枚冰冷的青铜哨,似乎在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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