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他吓得魂飞魄散,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气音,双腿抖得如同筛糠,连逃跑的力气都瞬间抽空,整个人瘫软下去,蜷缩在散发着恶臭的角落里,双手死死抱住头,发出压抑不住的、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幻境!由彩鸾烬羽的妖力构筑的、直击内心最深恐惧的幻境!它抽取了这两个侍卫潜意识里对“鬼怪”、“妖邪”根深蒂固的敬畏,将他们眼中最信任的同伴,瞬间扭曲成了最可怖的梦魇。
胡同深处,凌霜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驱动这种程度的幻术,对刚刚融合不久、妖力尚不稳定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识海里传来烬羽疲惫而带着一丝赞赏的低语:“做得不错,蝼蚁。”
凌霜没有回应,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两个在各自幻境中濒临崩溃、丑态百出的侍卫。空气中残留着他们因极度恐惧而散发出的酸腐气息。她抱着雪狸,脚步无声地从两个瘫软的躯体旁走过,如同穿过一片污浊的空气。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和抽搐声渐渐被抛远。
贫民窟的窝棚如同大地腐烂的疮疤,拥挤而沉默地匍匐在夕阳最后的余烬里。当凌霜抱着雪狸回到她和老乞丐暂时容身的那个破旧棚屋附近时,一种异样的死寂感扑面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往日里虽贫苦却总有些声响的角落,此刻只剩下风穿过破烂席片发出的呜咽。
棚屋门口,几个平日里还算熟悉的贫民瑟缩地聚在一起,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惶和恐惧。看到凌霜走近,他们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复杂,有同情,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忌惮和避之唯恐不及的疏离。
“阿霜姑娘……”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人用力扯了一下袖子,立刻噤声,抱着孩子匆匆躲回了自家的窝棚里,只留下一条窄窄的门缝。
凌霜的心沉了下去。
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冲进了那间低矮、昏暗的棚屋。
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猛地灌满了她的鼻腔。
老乞丐蜷缩在角落里那堆勉强算是床铺的干草上。他花白的头发被凝固的暗红血块粘成一绺一绺,贴在青肿不堪的头皮和额角。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上,眼眶乌黑,嘴角撕裂,鼻梁歪斜,鲜血糊满了半张脸,还在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胸前早已看不出颜色的破衣襟上。他的一条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喉咙深处痛苦的抽气声,身体在无意识地微微痉挛。
干草铺上,用木炭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刺目的大字,带着施暴者的嚣张和冷酷:
“少管闲事,不然下次卸你一条腿。”
字迹旁边,赫然是半个被踩得稀烂、沾满了污血和泥土的窝头——正是昨日黄昏,老乞丐省下自己口粮,硬塞给凌霜的那半个!
凌霜的呼吸骤然停滞。
棚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乞丐那压抑不住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痛苦喘息,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凌霜的耳膜上,也砸在她刚刚因施放幻术而紧绷的心弦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那不是恐惧,是比恐惧更深沉、更粘稠的东西,像是乱葬岗深处冻结万年的寒冰,带着刺骨的死寂和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
她缓缓蹲下身,动作轻得没有一丝声响。雪狸从她怀里跳下来,不安地围着老乞丐打转,发出细弱的喵呜声。
角落有一个破瓦罐,里面盛着一点浑浊的积水。凌霜撕下自己里衣还算干净的一角,浸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水让她指尖微颤。她拧干布片,极其小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老人脸上、脖颈上那些狰狞的伤口。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老人身体不受控制的剧颤和喉咙里压抑的痛哼。
属于“凌霜”的悲悯和愤怒在胸腔里翻涌,如同即将喷发的熔岩。而烬羽的意志则在识海中发出冰冷尖锐的质问:“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心软的代价!这些蝼蚁的苦难,皆因你而起!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灾祸!收起你那无用的怜悯!唯有力量,唯有彻底的毁灭,才能终结这一切!”
两种声音在她脑海中激烈地冲撞、撕扯,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眩晕。凌霜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那股翻腾的杀意。她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
擦去大部分血污,露出底下青紫肿胀的皮肉和翻卷的伤口。老乞丐浑浊的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布满血丝的眼球艰难地转动着,终于聚焦在凌霜的脸上。
“姑……姑娘……”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回……回来了……就好……”
凌霜没有回答,只是动作更轻了些。她将手掌虚虚悬停在老人受伤最重的额角和扭曲的小腿上方。识海深处,属于彩鸾烬羽的那股灼热妖力被艰难地调动起来,如同涓涓细流,带着生命修复的本能,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指尖流淌而出,无声无息地渗入老人破损的皮肉和断裂的骨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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