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那孔窑洞,如今更像个被烟火熏透的伙房。中央垒起的灶台占去大半空间,一口比老乡家杀猪锅还大的黑铁锅蹲在上面,锅沿结着层黑乎乎的油垢——这便是陈工口中的“反应釜”,春苗计划的心脏。
“得给它上个紧箍咒。”陈工叼着烟袋,用铁錾子在锅盖上凿孔,火星子溅在他满是油污的棉袄上,“漏气就白搭了。”
他带着小李和两个年轻战士,叮叮当当忙了整三天。铁锅顶端钻了三个孔,分别接上磨得溜光的陶管,是用山里的黏土烧的;
锅盖与锅沿的缝隙塞了浸过桐油的棉絮,再用铁丝勒紧;
旁边用石头砌了个矮台,摆着些豁口的瓦罐、缺腿的瓷碗,甚至还有个鬼子留下的罐头盒——这些便是他们的“精密仪器”。
“赵医生你瞅,这样中不中?”陈工直起腰,后腰的旧伤让他龇牙咧嘴,手在脸上一抹,黑一道白一道的,倒比灶王爷还热闹。
赵佳贝怡围着锅转了两圈,用手指敲了敲陶管,“空响,说明没堵。就是这密封……”她往缝隙里塞了把干草,“再加点,别让气跑了。”
杨教授坐在角落的铺草上,一条空裤管用麻绳系着,搭在地上。他膝盖上摊着张纸,正用铅笔演算,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温度是关键。没有温度计,就得靠看火色、听声响,跟打铁淬钢一个理。”
“这个我拿手!”陈工把烟袋往鞋底一磕,嗓门亮得能穿透窑洞,“当年在天津炼焦,老子闭着眼都能说出炉温差几度!”
说干就干。赵佳贝怡带着虎子和两个战士,挎着筐往山里钻。紫花长在背阴的坡上,根扎得深,得用镐头刨。三天下来,挖回的根茎堆在窑洞门口,像座小土山,沾着的泥冻成了冰碴。
“第一步得干馏。”小李捧着本缺页的《有机化学》,眼镜片上全是哈气,“得密闭加热,把油逼出来。”
陈工用泥巴和砖头砌了个半人高的炉子,像个粗矮的烟囱。他把切碎的根茎塞进去,顶上盖块厚铁板,边缘用湿泥巴糊住:“烧!小火慢煨,急不得。”
这活儿得寸步不离。小李和虎子轮班守着,眼睛瞪得像铜铃。烟从泥巴缝里钻出来,带着股焦糊味,呛得人直流眼泪。两人的脸很快被熏成黑炭,只剩眼珠和牙齿是白的。
“得保持这样的火。”小李用树枝拨了拨柴火,火苗舔着炉壁,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太旺就糊成炭,太弱又出不来油……”
虎子揉了揉冻僵的耳朵,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李哥,你说这草根子真能炼出药?我咋瞅着跟俺家烧火的柴禾没两样?”
“不知道。”小李呵了呵冻僵的手,声音透着股没底的慌,“但赵医生说,这是唯一的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前线的同志……”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两人都想起那些因为感染牺牲的战士,沉默地往炉里添了把柴。
守了两天两夜,炉壁终于凉透。陈工抡起锤子撬开铁板,里面的根茎成了黑炭,铁板底下挂着几滴黏稠的黑油,像凝固的血。
“就这?”虎子蹲在地上,看着瓦罐里那点油,嘴角撇得能挂油瓶,“还没俺娘熬猪油多。”
“浓缩的都是宝贝。”赵佳贝怡用竹签蘸了点,放在鼻尖闻——冲得人太阳穴突突跳,那股子怪味,倒真跟记忆里的煤焦油有几分像。
更难的还在后面。得用酸洗去杂质,再用碱洗中和,可哪来的纯酸纯碱?
小李盯着老乡送的醋坛子拍了下大腿:“用醋!老陈醋够酸!碱的话……草木灰泡水,过滤出来的就是碱水!”
说干就干。虎子跑遍了附近三个村子,讨来半坛子陈醋,路上摔了两跤,坛子磕出个豁口,酸水顺着筐绳滴了一路;
小李带着战士们在山坡上烧了堆野草,把灰收进麻袋,泡在水里,用粗布层层过滤,得到半碗澄清的碱水,像淡茶。
没有分液漏斗,就用长竹筒慢慢倒。赵佳贝怡捏着竹筒的手稳得像做手术,眼睛盯着瓦罐里的液体分层——上层清,下层浊,像碗没搅开的糊糊。
“成了!”她松了口气,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滴进衣襟里。
杨教授挪过来,想伸手蘸点碱水尝尝。赵佳贝怡赶紧拦住:“别!有杂质,有毒!”她从怀里摸出片紫花瓣丢进去,花瓣慢慢变蓝,“碱性够了,能用来中和。”
杨教授笑了,眼尾的皱纹挤成堆:“还是你心细。”
麻烦总在不经意间冒头。那天提纯到后半程,铁锅突然“嘭”地一声炸响,锅盖被顶飞半尺高,黑乎乎的液体溅得满墙都是。
赵佳贝怡反应快,往旁边一扑,棉袄后襟还是被烫焦了块,露出里面的棉絮。
“咋回事?”陈工叼着的烟袋杆都吓掉了,冲过来一脚踹灭灶火,浓烟呛得他直咳嗽。
“陶管堵了!”小李的声音发颤,手指着被油垢堵死的陶管,“气排不出去,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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