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同志牺牲后的第七天,延安的雪下得更紧了。鹅毛似的雪片打着旋儿往下落,把山路盖得严严实实,走一步能陷到膝盖。
赵佳贝怡揣着那个油布包,棉布手套早被雪水浸透,冻得硬邦邦的,可她攥得更紧了——那几张带着焦痕和血渍的图纸,像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掌心。
“春苗计划”。
这名字听着有股子暖意,可当向导把她领到山坳口时,那点暖瞬间被寒风刮得没影了。
几孔窑洞趴在半山腰,墙皮冻得剥落,露出里面的黄土;原本的小兵工厂作坊塌了半边,锈成废铁的机床被雪埋了半截,风从断墙里钻进来,呜呜咽咽的,像有人在哭。
“赵医生,就这儿了。”向导裹紧羊皮袄,往最大的那孔窑洞努嘴,“人都在里头猫着呢。”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煤烟、汗味和草药的寒气扑过来,呛得赵佳贝怡咳嗽了两声。
昏暗中,三个黑影围着个砖头垒的小火炉缩着,听见动静,“腾”地一下全站起来,炉子里的火星被带得飞起来,在他们脸上明明灭灭。
“赵同志!可算把你盼来了!”最年长的老头嗓门洪亮,耳朵却背,得凑到他跟前喊才能听见。
他是陈工,在天津的化工厂干了半辈子,手上全是冻裂的口子,缠着发黑的布条,“快烤烤!这鬼天气,能把人冻成冰棍!”
戴厚眼镜的年轻人往后缩了缩,镜片上蒙着层哈气,说话细声细气的:“赵医生好,我叫小李,刚从北平来,学化学的,没……没干过实际的活儿。”
他的手白得晃眼,在这满是老茧和冻疮的地方,显得格外扎眼。
角落里,一个人靠着铺草坐着,一条裤管空荡荡的,用粗麻绳系在腰上,裤脚拖在地上。他抬起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是杨教授,那个从南京一路被担架抬到延安的“半个专家”。
“坐吧,赵同志。”杨教授的声音轻,却稳得像块石头,“炉子刚生着,虽不顶用,总比外头强。”
赵佳贝怡把油布包往地上一放,蹲到炉子边搓手。火苗有气无力地舔着煤块,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可这点热,连冻得发麻的脚尖都焐不热。
“图纸呢?”陈工凑过来,得扯着嗓子喊,“让俺瞅瞅!鬼子的秘方长啥样!”
油布包一解开,三张纸就在穿堂风里打颤。杨教授用胳膊撑着地面,一点点挪过来,小李赶紧摸出个缺了角的放大镜递过去。三人头凑在一起,呼吸在纸上凝成白雾,又很快散开。
“这是……磺胺的母核结构?”小李的声音发紧,眼镜滑到鼻尖上,他慌忙推了推,“这里烧焦了!关键的取代基没了!这咋弄啊?”
陈工的眉头拧成个疙瘩,粗糙的手指戳着一处焦黑的痕迹:“这步反应,得用苯胺吧?那玩意儿金贵着呢!咱这山沟里,除了石头就是草,哪找这洋玩意儿去?”
杨教授没说话,枯瘦的手指在纸上慢慢划着,像在抚摸一块滚烫的烙铁。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眼尾的皱纹里还沾着草屑:“鬼子的路子,咱走不通。他们有化工厂,有精馏塔,咱只有墙角那口锅。”
他往角落努了努嘴,那里摆着口黢黑的大铁锅,边缘还沾着猪食残渣——是从老乡家借来的,“得换个法子。”
“换法子?”小李急得直跺脚,炉灰被震得飞起来,“书上就这一种合成路线!改了还能叫磺胺吗?”
“书是人写的,人是活的。”杨教授笑了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当年李时珍写《本草纲目》,也没照着洋人书本写不是?他不照样从草里找出救命的药?”
赵佳贝怡的心突然“咯噔”跳了一下。她想起空间里那丛没人管的紫花,根茎切开时,会冒出黑褐色的油星子,带着股冲鼻子的怪味,跟以前在重庆化工厂闻到的煤焦油味,竟有几分像。当时只觉得碍事,随手扔在角落,没当回事。
“陈工,”她突然开口,声音被冻得有点哑,“煤焦油里能提出苯胺的替代品,是不?”
“能是能!”陈工扯着嗓子喊,唾沫星子溅到纸上,“可那得精馏塔!得温度计!得纯酒精当冷凝剂!咱有啥?就这破锅,还有你那冻裂的手!”
“不一定非得用精馏塔。”赵佳贝怡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映亮了她眼里的光,“山里有种紫花,根里的油,味道跟煤焦油像。说不定……能从那里面提炼点啥。”
“紫花?”杨教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油灯,“啥样的?有样品吗?”
“我回去取!”赵佳贝怡猛地站起来,蹲得太久,腿麻得差点摔倒,她扶住炉子稳住身子,“最多两天!我一定带回来!”
“我跟你去!”小李也跟着站起来,脸涨得通红,像被炉火烤的,“我认识植物分类,说不定能帮上忙!就算不认识,我也能帮你背东西!”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佳贝怡就和小李踩着雪往回赶。雪没停,风像刀子似的刮脸,山路滑得像抹了油。小李摔了三跤,眼镜摔掉两次,镜片裂了道缝,可他爬起来拍拍雪,跑得比谁都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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