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刚爬上州府衙署的飞檐，沈辞案头的《州府女学总堂筹建策》已批注得密密麻麻。他指尖停在“选址”一栏，目光落在州府东侧那片闲置的宅院——原是前任通判的私宅，后因贪腐被查抄，庭院宽敞且临近绣坊街，最适合做女学总堂。刚要唤赵武去核查宅院近况，门外就传来周先生的脚步声，手里还捧着一叠厚厚的本子 。
“大人，这是青溪县慧贤堂三个月的课业册，柳先生和林姑娘特意让我送来给您过目 。”周先生将本子递上桌，最上面一本封皮写着“陈丫丫”，翻开第一页，算术题旁画着小小的田垄，田垄里写着“一亩收三百斤，十亩收三千斤”，字迹比初入学时工整了许多 。沈辞翻到最后一页，见柳先生批注：“丫丫善女红，新绣的‘稻穗图’已被苏姑娘的绣坊收走，得银半两 。”
“苏姑娘的绣坊还在收女童的绣品？”沈辞抬头问道 。周先生点头：“不仅收，苏姑娘还在绣坊设了‘学堂绣阁’，专门教女童和绣娘们绣新式纹样 。不过前几日，州府的绣商们联合起来找苏姑娘，说她收的绣品价格太高，抢了他们的生意 。”
沈辞指尖在课业册上轻轻敲击，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他起身道：“备车，去绣坊街 。”马车行至绣坊街时，远远就看见苏记绣坊门口围了不少人，几个穿绸缎衣裳的汉子正堵在门口，为首的高个汉子攥着绣品，大声嚷嚷：“苏清鸢，你把绣品价格抬这么高，让我们这些绣商还怎么活？今日你要么降价，要么就别想开门！”
苏清鸢坐在轮椅上，晚晴挡在她身前，脸色发白却不肯退让：“我收绣品的价格是按绣工算的，女童们绣的‘稻穗图’‘水车图’新颖，京城里的客商都抢着要，我给的价格合情合理，凭什么降价 ？”
“合情合理？”高个汉子冷笑一声，“你一个女子，懂什么做生意！今日你若不降价，我们就砸了你的绣坊 ！”说着就要抬手掀翻门口的绣架，沈辞及时上前，攥住他的手腕：“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州府闹事，眼里还有王法吗 ？”
高个汉子回头见是沈辞，脸色瞬间变了，却仍强撑着：“沈同知，这是我们绣商之间的事，与您无关 。”“与我无关？”沈辞接过他手里的绣品，正是陈丫丫绣的“稻穗图”，“苏姑娘收的绣品，大多出自慧贤堂的女童之手 。她们靠绣品赚的银子，是用来交书本费、笔墨费的，你说与我有关无关 ？”
周围的百姓纷纷附和：“是啊，那些女童可怜，好不容易靠绣活赚点钱，你们还要逼她们降价 ！”“沈大人说得对，这些绣商就是想欺负苏姑娘和孩子们 ！”高个汉子见众怒难犯，语气软了下来：“沈同知，我们也不是故意刁难，只是苏姑娘收的绣品价格太高，我们根本竞争不过，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绣坊就要倒闭了 。”
沈辞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既然你们怕竞争不过，那不如就加入苏姑娘的‘学堂绣阁’ 。”他转身对苏清鸢说：“苏姑娘，你之前说想把青溪绣品卖到京城，单凭你一家绣坊恐怕不够 。不如联合州府的绣商，统一用慧贤堂女童设计的新式纹样，统一定价，再由你牵头，把绣品销往京城 。”
苏清鸢眼睛一亮：“沈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成立绣品行会？”“正是 。”沈辞看向众绣商，“你们加入行会，不仅能拿到新式纹样，还能共享京城的客商资源 。苏姑娘收绣品的价格不变，但你们可以从销售利润里分成，这样既不用降价，还能赚更多的银子，何乐而不为 ？”
高个汉子还有些犹豫：“可……可我们怎么知道苏姑娘会不会骗我们 ？”沈辞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契约：“这是行会章程，上面写着利润分成比例、纹样使用规则，还有我的官印做担保 。你们若是同意，现在就可以签字画押 。”
众绣商围过来翻看契约，见条款公平，还有沈辞担保，纷纷放下心来，当场就有十几个绣商签了字 。高个汉子也不再犹豫，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沈同知，我们信您！以后就跟着苏姑娘干 ！”
解决了绣商的事，苏清鸢推着轮椅走到沈辞身边，轻声说：“沈大人，多谢你 。若不是你及时赶来，今日绣坊怕是真的要被砸了 。”“举手之劳 。”沈辞看着绣坊里忙碌的绣娘，“对了，我打算把前任通判的宅院改成州府女学总堂，离你这绣坊很近，以后女童们来绣坊学绣活，也方便 。”
苏清鸢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那我以后可以经常去总堂给孩子们讲课了 。”“不仅如此 。”沈辞语气带着几分考量，“我还想在总堂设一个‘绣品设计课’，让你和绣娘们来当先生，教女童们设计新式纹样 。这样一来，女学的课程更实用，绣坊的纹样也能不断创新，一举两得 。”
两人正说着，柳先生和林婉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条：“大人，京城传来消息，李郎中把慧贤堂的绣品和课业册呈给了陛下，陛下龙颜大悦，不仅赏赐了五百两银子，还下旨让各州府效仿青溪县，开办女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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