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僵在原地，目光死死钉在小男孩的影子上，仿佛连呼吸都忘了该如何进行。
那道贴在青石板上的黑影边缘泛着淡淡的灰雾，最诡异的是那张咧到耳根的笑容，唇齿间甚至能看到若隐若现的尖牙轮廓，像是用墨汁硬生生拓在地上的恶鬼脸谱。
瑟兰妮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精灵特有的竖瞳缩成了细缝，她能听见自己耳尖血液奔流的轰鸣。
弥尔则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符文袋，袋口露出的几张卷轴边缘已经被冷汗浸湿。
林泽站在最前面，十年意识空间里磨砺出的本能让他全身肌肉都绷紧如拉满的弓弦。
只要那影子有丝毫异动，哪怕只是微微晃动一下，他凝聚在指尖的力量就会瞬间爆发。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浸了铅的沙漏。
周围的风突然停了，只剩下三人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小男孩的影子就那样趴在地上，笑容凝固得如同永恒，既没有蔓延，也没有化作实体，更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扑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泽最先察觉到紧绷的肩颈在发酸。
他缓缓眨了眨眼，眼角的余光瞥见弥尔喉结滚动了一下，瑟兰妮的精灵耳尖终于停止了高频颤抖。
那道影子依旧维持着最初的模样，仿佛只是一幅画在地上的诡异涂鸦。
“呼。”弥尔率先松了口气，声音带着刚从水底捞出来的湿重。
“看来……真的没事？”瑟兰妮说道。
林泽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许，但视线依旧没有离开那影子：“应该没事，只要我们不去触碰他们，时停魔法应该还会起效。”
他刻意加重了“应该”两个字，作为队伍的核心，他必须在这种时候给出判断，哪怕这份判断带着不确定性。
林泽脑海里面想起来梅子说过的话，在此刻突然浮现：“未知的恐惧最能摧毁人心，哪怕是虚假的镇定，也要撑到最后一刻。”
“林泽说得对。”弥尔用力点头，试图用肯定的语气驱散残留的寒意。
“艾莉西娅前辈临行前反复叮嘱，让我们不要碰会动的东西，想必就是这个道理。”她从符文袋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胡乱擦着额头的冷汗，帕子上立刻洇出深色的水渍。
瑟兰妮轻轻“嗯”了一声，脸色依旧惨白如纸，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挂着泪珠大小的水汽。
她抬起手按在胸口，那里精灵族特有的生命水晶正在微微发烫，这是感知到强烈危险时才会有的反应。
“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找个稍微能待得下去的地方。”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在这个地方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皮肤像被无数根细针在扎，而且我的心里很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我们，就藏在那些影子里。”
她话音刚落，一阵阴风突然卷过街角，地上的影子们像是活过来般轻轻摇曳，那个小男孩的笑脸在晃动中仿佛更加扭曲了。
三人顿时又提紧了心，直到风停影定，才再次放松下来。
林泽环顾四周，残破的建筑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臭混合的怪味，确实不是久留之地。
“嗯，先找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他点头同意，目光扫过街道两侧的建筑，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座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钟楼。
“去那边，高处视野好，方便警戒。”
三人不再多言，默契地保持着三角阵型，林泽在前，弥尔和瑟兰妮分居左右后侧，脚步放得极轻，如同踏在薄冰上。
他们尽量避开地上那些扭曲的影子，沿着街道边缘快速穿行，朝着钟楼的方向移动。
越往水月城深处走，景象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最初还只是零星的血迹和散落的衣物，渐渐地，完整的尸体开始出现在视野里。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了。
一只手臂被钉在酒馆的木门上，断口处的血肉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手指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
街道中央的喷泉里灌满了粘稠的液体，几缕肠子像水草般漂浮在水面而喷泉边缘。
几个穿着平民服饰的“人”正围坐在那里，用断裂的股骨舀起液体往嘴里灌的动作，他们的脸颊鼓鼓囊囊，脸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渊。
更远处的广场上，一场真正的饕餮盛宴正在上演。
数十个外形与人类无异的生物分散在各处，有的正用牙齿撕扯着新鲜的内脏，有的跪在地上舔舐石板上的血迹，还有的将头颅捧在手里，像啃苹果般啃食着脑浆的动作。
他们的皮肤下仿佛有活物在蠕动，偶尔会鼓起一个个不规则的包块，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呕......”瑟兰妮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剧烈干呕起来。
精灵族对生命能量的敏感让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人”体内残存的人类气息，以及覆盖其上的、如同墨汁般浓稠的邪恶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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