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周末总裹着层软绵的春阳，小院里的紫藤花刚开了半架，淡紫色的花穗垂在银杏枝桠间，风一吹就落得人肩头满是碎香。念念早早就起了床，跟着妈妈苏晓棠在院里摆木桌——桌面是去年冬天没刻完的银杏木坯，被腊梅汁浸得泛着浅金，桌腿旁还摆着两个陶缸，一个泡着待染的白布，一个盛着刚煮好的沙枣汤，甜香混着紫藤香，飘得满院都是。
“阿哲说要带新调的矿物颜料，说是能画出敦煌沙枣林的暖黄色；小夏特意去老门东买了粗棉布，想染块‘紫藤腊梅图’；陈姐更细心，把之前刻坏的木牌都带来了，说要让你妈妈指导她改改。”苏晓棠一边擦桌子，一边跟念念念叨，指尖还沾着点面粉——早上刚蒸了豆沙包，是给大家当点心的，“对了，小石头昨天发消息说，他托敦煌的班车带了捆沙枣木枝，今天上午就能到，让我们留着给大家刻木牌。”
念念正把蜡块切成小块放进染缸，闻言抬头笑：“小石头比我们还上心，上次视频说想跟阿哲学画沙枣，这次木枝到了，正好让阿哲画个沙枣纹样，我们刻在木牌上，寄回敦煌给小石头当礼物。”说话间，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阿哲背着个大画包，老远就喊：“念念！苏老师！我们来啦！”
推开门，阿哲手里举着个颜料盒，里面的颜料管摆得整整齐齐，最上面那支是暖黄色：“这是我托朋友从敦煌带的矿物粉调的，能画出沙枣林被太阳晒透的颜色，昨天试了试，画出来的沙枣果跟真的一样！”小夏跟在后面，抱着卷粗棉布，布角还别着支铅笔：“我按苏老师书里写的，选了没浆过的粗布，说这样染出来的颜色更匀，还带了点紫藤花，想试试能不能用花汁调点淡紫色。”
陈姐最后进来，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几块刻坏的木牌——有的沙枣果刻成了圆疙瘩，有的胡杨枝歪歪扭扭，还有块银杏叶木牌裂了道细缝：“苏老师，您看这些还能救吗？我总觉得刻不出您书里写的‘自然的拙气’，要么太板正，要么太毛糙。”苏晓棠接过木牌，指尖抚过裂痕，笑着说：“能救！裂了的这块可以刻成‘雪中银杏’，把裂痕当雪纹；圆疙瘩的沙枣果更可爱，添几笔叶子就像刚摘的，手作的好处就是没有标准答案，有瑕疵才够特别。”
大家围着木桌坐定，苏晓棠先教大家处理沙枣木枝——刚到的木枝还带着敦煌的沙粒，要先用细砂纸打磨，顺着木纹磨，磨出淡淡的光泽：“你们看，沙枣木的木纹是斜着的，像水流的痕迹，打磨的时候要跟着木纹走，别逆着来，不然木面会起毛，刻的时候容易断刀。”她拿起一块木枝，砂纸在手里转着圈，很快就磨出了光滑的木坯，“就像跟木头说话，你顺着它的性子，它才肯跟你配合。”
阿哲学得最认真，手里的砂纸磨得飞快，却没注意顺着木纹，木坯表面立刻起了层细毛。“哎呀，又错了！”他懊恼地叹口气，苏晓棠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调整方向：“别急，你看木纹的走向，像不像敦煌的沙丘？从左下往右上斜，你跟着这个方向磨，试试。”阿哲跟着调整，果然木坯很快就变得光滑，他惊喜地说：“真的！磨出来的木纹像沙丘的影子，比之前好看多了！苏老师，您书里写的‘跟木头做朋友’，原来是这个意思！”
念念和小夏负责调染汁，把腊梅干、紫藤花分别放进陶缸，加开水煮。小夏盯着锅里的紫藤花，看着水慢慢变成淡紫色，忍不住说：“我小时候总觉得画画只能用颜料，直到看了苏老师的书，才知道花汁、果浆都能当染料，上次用沙枣汁染布，我奶奶说比买的花布还好看，天天用来当桌布。”念念笑着加了勺冰糖：“我妈妈说煮染汁加冰糖，颜色会更亮，还带点甜香，等会儿染出来的布，说不定闻着就像紫藤花糖。”
陈姐则在一旁琢磨刻坏的木牌，把裂了缝的银杏木牌拿出来，按苏晓棠说的，用铅笔在裂痕旁画了几片小雪花。“这样一看，裂痕倒像雪花落在枝桠上，比原来好看多了！”她兴奋地说，拿起刻刀小心翼翼地沿着铅笔线刻，“苏老师，您书里写‘刻木牌要留三分余地’，是不是就是说不用追求完美，给木头留点‘呼吸’的空间？”苏晓棠点头：“没错，就像做人一样，太较真反而不自在，木头也需要点空间，才能显出它的灵气。”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沙枣汤在陶缸里咕嘟着，甜香满院。苏晓棠拿出蒸好的豆沙包，分给大家：“先垫垫肚子，下午我们刻木牌、染布，争取每个人都做出件小作品，拼在一起做个‘春聚手作图’，挂在报社的编画部里。”阿哲咬着豆沙包，眼睛亮起来：“我来画沙枣林！用新调的矿物颜料，保证跟敦煌的一样；小夏染紫藤腊梅布，当背景；陈姐刻木牌当装饰；念念负责把大家的作品拼起来，肯定特别好看！”
下午的阳光更暖了，透过紫藤花穗洒在木桌上，留下点点光斑。阿哲趴在桌上画沙枣林，颜料沾了满手，却毫不在意，笔下的沙枣枝桠舒展，枣果金灿灿的，像缀满了小太阳：“我要把小石头画进去，就在沙枣树下，举着木牌，这样他虽然没来，也像跟我们一起做手作。”小夏的染布也煮好了，淡紫色的布面上，紫藤花的纹路隐约可见，她用腊梅汁在上面画了几朵小花，淡紫配浅黄，格外清新：“等布晾干了，我们把阿哲的画裱在上面，再钉上大家刻的木牌，就更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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