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的脚步踏在龟裂板结的土路上,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回响。每一步落下,都仿佛离栖霞镇那个令人窒息的茧房远了一分,却也离未知的危险近了一步。
离镇越远,天地便越发显得空旷而死寂。
路旁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破败。曾经或许被精心打理过的田地,如今只剩下枯死的秸秆和肆意蔓延的杂草,被野火燎过的黑色痕迹斑驳交错,像一块块丑陋的疮疤。倒塌的篱笆,破碎的瓦罐,散落在田埂沟渠旁,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慌乱与奔逃。
风变得更加凛冽,毫无遮挡地刮过旷野,卷起地上的沙尘和枯叶,打在脸上,带着粗粝的痛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不仅仅是泥土和腐烂植物的腥气,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某种无法描述的、属于死亡和废弃的陈腐气息。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27点属性带来的超凡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般铺展开去,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
太安静了。
除了风声,几乎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没有鸟鸣,没有虫嘶,甚至连只野兔都看不到。这片土地,仿佛被某种巨大的灾难彻底抽干了生机。
前行约莫五六里地,路边开始出现建筑物的残骸。
最先看到的,是几间被彻底焚毁的农舍。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头歪斜地指向天空,如同绝望的骸骨。残垣断壁间,隐约能看到一些烧得变形发黑的铁器家具,以及一些无法辨认原本形状的、颜色可疑的块状物。
陈长生放慢脚步,谨慎地靠近。
他踢开一块焦黑的木炭,下面露出半截烧焦的、纤细的骨骼,看形状,属于某个孩子常抱在怀里的简陋布偶。旁边,散落着几片破碎的、边缘锐利的陶片,上面沾着早已干涸发黑的污渍。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起,继续向前。
道路开始拐向一个缓坡。坡下,原本应该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
而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断壁残垣连绵成片,焦黑的房梁如同巨兽的肋骨,狰狞地刺破天空。许多墙壁上布满了刀劈斧凿和箭矢留下的深坑孔洞,无声地记录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抵抗。街道(如果那还能被称为街道的话)被瓦砾和杂物堵塞,根本无法通行。
空气中那股焦糊味和腐臭味在这里变得格外浓烈,几乎凝成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令人呼吸不畅。
陈长生站在村口,沉默地凝视着这片死寂的村落废墟。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
一具斜靠在半塌灶台边的骷髅,身上的粗布衣早已烂成条缕,颅骨上有一个清晰的、边缘不规则的破洞。
一柄锈迹斑斑、折断了的草叉,死死卡在一扇被劈裂的木门门缝里。
一口被砸破的大水缸,缸底积着浑浊的雨水和腐烂的落叶。
几只乌鸦站在最高的残垣上,歪着头,用血红色的眼睛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发出几声沙哑难听的啼叫,扑棱着翅膀飞走,更添几分阴森。
他迈步,踏入了这片死亡的领域。
脚下不时踩到东西,发出咔嚓的脆响——有时是枯骨,有时是瓦砾。
他看到了一间相对完好的院子,院门洞开。院子里,一架小小的、手工粗糙的秋千孤零零地悬挂在枯死的树下,绳索早已腐烂断裂,木板也落在地上,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他看到了一处街角,散落着几个破旧的、缝制粗糙的布娃娃,上面沾满了泥污,其中一个娃娃的脑袋不翼而飞。
他甚至在一面还算完整的土墙根部,看到了几道用木炭或血污画出的、歪歪扭扭的、早已模糊不清的孩童涂鸦。
这些微不足道的、属于平凡生活的痕迹,在这片宏大的毁灭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令人心头发堵。
这里曾经也是一个“栖霞镇”。曾经也有炊烟,有欢笑,有争吵,有希望。
而现在,什么都没剩下。
只有死亡、废墟和永恒的寂静。
陈长生穿行在瓦砾之间,如同一个误入坟场的孤魂。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沉淀着越来越重的冰冷。
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一晚发生在这里的惨剧——火光冲天,哭喊震地,绝望的抵抗,无情的杀戮……最终,一切归于死寂。
这就是末法乱世。
这就是铁山口中所说的“不太平”。
这不仅仅是一句轻飘飘的警告,而是用无数个这样化为废墟的村落、无数具无声的白骨堆砌而成的、血淋淋的现实!
他走到村子中央,这里似乎曾是一个小小的广场。地面一片狼藉,黑褐色的污渍大片大片地渗透进土壤里,无法洗净。
他的目光,定格在广场边缘一株被烧得只剩半截主干、却顽强地抽出几根细弱新枝的老槐树上。
树下,堆着一小堆明显被人工摆放过的石头。
不是一个正式的坟墓,更像是一个匆忙之下、草草堆起的标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长生送葬录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长生送葬录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