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风波,以一种雷厉风行的方式迅速了结。那名持有金簪的长春宫宫女在慎刑司“交代”了一切,声称是自己因曾被慎嫔宫中之人“无意间冲撞”而怀恨在心,故买通小菊,设计构陷,所有行为皆系个人所为,与贵妃娘娘无关。随后,该宫女在狱中“畏罪自尽”,此案便成了无头公案。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弃车保帅,王家势力庞大,轻易动不得。但经此一事,王蕴协理六宫之权被司马锐以“御下不严、察查不周”为由暂时收回,交由淑妃代管,形同禁足。长春宫声势大挫,而含章阁的“慎嫔”,则以其冷静沉着的应对和深不可测的手段,真正立威于后宫,无人再敢小觑。
表面看来,慕容雪大获全胜。但她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只有更深的疲惫与警惕。她知道,王蕴和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暂时的沉寂,只是为了酝酿更大的风暴。
时近除夕,宫中事务繁忙,各种庆典、祭祀接连不断。慕容雪按品级大妆,参与各项活动,举止得体,应对从容,在众多命妇女眷面前,展现出一宫主位的风范,引得不少暗中观察的目光流露出赞赏。
这夜,宫中举行小家宴,只帝后妃嫔与几位宗室亲王参加。宴席上,司马锐心情似乎不错,多饮了几杯。王蕴称病未出,慕容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能感受到来自其他妃嫔或羡慕或复杂的目光,但她始终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用餐。
宴席散后,慕容雪回到含章阁,卸去钗环,换上一身舒适的常服,正想歇下,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高德忠略显焦急的通传:“陛下驾到——”
慕容雪一怔,这么晚了,而且司马锐饮了酒……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迎了出去。
只见司马锐被高德忠和另一个小太监搀扶着,步履有些踉跄地走了进来,一身酒气,俊朗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醉意,眼神却异常明亮,直直地看向她。
“臣妾参见陛下。”慕容雪上前行礼。
司马锐挥退了左右,高德忠担忧地看了慕容雪一眼,还是躬身退下,并贴心地将殿门掩上。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烛光摇曳,映着司马锐泛红的脸颊和深邃的眼眸。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让她平身,而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头顶。
“雪儿……”他低声唤道,声音因醉酒而有些沙哑绵软,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亲昵。
慕容雪心中微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陛下醉了,臣妾让人准备醒酒汤。”
“朕没醉!”司马锐忽然有些执拗地提高了声音,他伸手,有些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他的手掌滚烫,力道之大,让慕容雪微微蹙眉。
“朕心里清楚得很……”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像是要穿透她平静的表象,看到内心深处,“雪儿,你今天……很好。很好。”他重复着,像是在确认什么。
“臣妾只是尽本分。”慕容雪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
“本分?”司马锐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和苦涩,“是啊,本分……你总是这么冷静,这么懂得尽本分。就像……就像当年一样……”
慕容雪心中一动,当年?
司马锐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握着她手臂的力道松了些,但依旧没有放开。他靠得极近,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雪儿……你知道吗?”他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夹杂着酒香,喷在她的耳廓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们说朕是因为慕容博的案子……因为要平衡朝局……才看重你,才要立你为后……”
慕容雪身体微微一僵,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实,此刻被他以如此直白的方式说出来,依然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然而,司马锐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彻底愣在当场。
“不是的……不全是的……”他声音低沉,带着醉后的含糊,却异常清晰地说道,“很久了……比你以为的,要久得多……”
他微微退开一些,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的眼神迷离而专注,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候……朕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宫里没人看得起……那次在上书房外,被老三他们欺负,推倒在泥水里……书卷散了一地……很狼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久远了的委屈和脆弱,那是慕容雪从未见过的司马锐。
“是你……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子,像春天刚发的嫩芽……你走过来,什么都没说,只是蹲下身,帮朕把书一本一本捡起来,用你的帕子,擦干净封面上的泥水……然后递给朕……你的手很白,很干净……”
慕容雪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是的,是有那么一次!那还是她未满十岁的时候,随母亲入宫给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请安,她贪玩跑开,在偏僻的上书房附近,确实见过几个年纪稍大的皇子在欺负一个沉默瘦弱的男孩。她见那男孩被推倒在泥泞中,书本散落,样子可怜,一时心软,便上前帮忙……那时她根本不知道那个脏兮兮的男孩是谁,事后也很快忘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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