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煮炼锅炉,正冒着白色的蒸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木灰味道。 数百名女工(多为家眷和马兰诺妇女),正忙碌地将一捆捆经过“碱液煮炼”、变得洁白如雪、柔软如丝的苎麻纤维,送入改良过的纺纱机。
“咔嚓、咔嚓……” 伴随着机杼的轰鸣声,一匹匹质地细密、洁白无瑕、手感凉爽的布匹,如同流水般生产了出来。
阮舜朝和亚猜,站在成品仓库里,看着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白色布匹,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震撼。
亚猜颤抖着手,抚摸着那匹布。 “这……这真的是那些野麻做的?”
软! 滑! 凉! 贴在脸上,就像是……婴儿的肌肤!完全没有了传统麻布的刺挠感! 而且,因为苎麻特有的结构,这布料透气性极佳!
“这就是‘夏布’。”阮舜朝感叹道,“而且,是我们艾萨拉独有的‘艾萨拉夏布’!”
“用它做军服,弟兄们再也不会‘烂裆’了!出汗不沾身,风一吹就干!” “用它做蚊帐,硬挺、透气,连那个该死的‘寒虫’(蚊子),都钻不进来!”
“还有这个。” 阮舜朝又指了指仓库另一角,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灰扑扑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棉絮状物体。 那是木棉。 这也是婆罗洲的特产,高大的木棉树上结出的果实。
“这玩意儿,纤维太短,纺不了纱。”亚猜有些嫌弃。
“是纺不了纱。”阮舜朝笑了,“但它……轻啊!而且……不吸水!防潮!” 他拿起一个刚刚缝制好的、鼓鼓囊囊的布袋。
“试试这个。” 亚猜接过,入手极轻,软绵绵的。 “枕头?”
“还有……床垫。”阮舜朝说道,“我们这里湿气重,弟兄们睡在草席上,容易得风湿。但如果在下面垫上一层这种‘木棉褥子’”
“隔潮!保暖!还软和!”
“而且,”阮舜朝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因为它不吸水,浮力极大!我们还可以用它给水师的弟兄们,做‘救生衣’!”
亚猜彻底服了。 他看着阮舜朝,又看着这满仓库的物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信心。 “总督……”他激动地说道,“……有了这些我们再也不用怕那个什么‘华商总会’的封锁了!我们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阮舜朝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那片已经被开垦成层层梯田、种满了苎麻和树棉的河谷。
“不仅是养活自己。亚猜,你记住。这‘艾萨拉夏布’,这‘木棉’,将来会成为我们定东城乃至整个联盟的特色产业!”
“这些东西,会像我们的鱼露、我们的海盐一样……卖到南洋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卖回大清!卖到西洋!”
“那时候……才是我们艾萨拉联盟,真正腾飞的时候!”
定东城的纺织机,日夜不休地轰鸣着。 那洁白的夏布,那温暖的木棉,如同母亲的手,抚平了士兵们身上的伤痛。
雨季的尾声尚未彻底散去,但在霍斯山脉背风坡的那片被严密管控的河谷中,一场特殊的“秋收”正在进行。
这里没有金黄的稻浪,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如同白色云海般的遮阳纱帐。这些由工部特制的、透光率经过精密计算的棉纱网,将整片河谷笼罩其中,模拟出了热带雨林树冠层下那最温柔、最细腻的散射光。
阮舜朝与亚猜,身穿便服,行走在这片高达两米的“绿色丛林”之中。 空气湿润而闷热,带着泥土的芬芳和一种植物特有的青涩气息。
“总督,您看。”亚猜停下脚步,像捧着初生婴儿般,小心翼翼地托起一片巨大的、翠绿欲滴的烟叶。他的手指粗糙,布满了老茧,但此刻的动作却轻柔得甚至有些颤抖。
那叶片,宽大如扇,却薄如蝉翼。在透过纱帐洒下的柔和光线下,叶片上的脉络细微得几乎看不见,通体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醉的翡翠色泽,摸上去,竟有着如同丝绸般的顺滑与惊人的弹性。
“这就是‘苏门答腊’种的茄衣。”阮舜朝的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狂热,“没有暴晒留下的粗糙,没有雨淋留下的斑点。完美,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
“那些工部的秀才们真是神了。”亚猜由衷地感叹,“他们按照总长的法子,不仅搭了这棚子,还每天测量那个什么‘湿度’。这长出来的叶子,跟咱们以前在山里见过的那些皱巴巴的野烟,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两人穿过烟田,来到了河谷尽头的一排红砖建筑前。 那是定东城的禁地——烘烤房。
还没走近,一股浓郁的、混合着焦糖、香草与某种辛辣木质调的奇异香气,便扑面而来。这种味道,霸道而醇厚,仿佛能直接钻进人的肺腑,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阮舜朝推开厚重的木门。 热浪滚滚而来。巨大的烘烤房内,数以万计的烟叶被编成一串串金黄色的“帘幕”,悬挂在横梁之上。地下,几条巨大的火管正输送着恒定的热量,将这些绿色的植物,一点点“炼化”成价值连城的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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