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舜朝的舰队离开了山打根。
这位新上任的东岸总督站在旗舰“定东号”的船尾,望着那座在拉斐特手中正飞速崛起的“东方巴黎”,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此次北巡,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
如果说,让·马罗代表的是沉浸在旧日荣光中、固执而高傲的过去;那么,拉斐特所代表的,就是一种高效的、蒸汽轰鸣的、精确计划的、令人畏惧的未来。
“棱堡”、“炮兵学院”、“蒸汽锯木厂”、“苏禄交易所”,拉斐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用超高的效率,将山打根打造成一台精密的战争与贸易机器。尽管苏禄交易所开启了海盗黑市的先例,是是福是祸还未明确,但制度上的创新依然值得尝试。
阮舜朝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新事物、新时代的寒意。他忽然明白了我的布局。
马罗的北境三港,保守而固执,但充满秩序感,拉斐特的山打根,自由奔放,勇于尝试,发展无可限量;米里的从军港向渔业大港的转变,仙本那的渔业和珍稀特产发展;还有尼亚的燕窝……以及他即将返回的,亚猜所构筑的东岸之心定东城。东岸,这片广袤的土地,在我的棋盘上已不是一片蛮荒之地,而是一个分工明确、互为犄角的庞大生态系统。
“总督大人,我们到了。”
当舰队再次逆着京那巴当岸河的浊浪,抵达那座内陆要塞时,亚猜早已在码头上等候。
两个月不见,定东城又变了模样。
城墙之外,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灌溉水渠和一片片绿油油的实验性稻田。
那些归附的卡达山族和杜顺族人,在联盟带来的耕牛和铁器面前,抛弃了祖辈“刀耕火种”的原始方式。
他们正兴高采烈地,在汉人老农的指导下,学习着如何育种、插秧。一股生机勃勃的活力,从这座内陆心脏的每一寸土地上散发出来。
“总督大人!您可算回来了!”亚猜兴奋地迎了上来,他那张憨厚的脸被晒得黝黑发亮,“您快看!总长和周先生的水利图纸,简直是神了!第一批水稻,再过一个月就能收了!这片河谷的黑土,肥得流油啊!”
阮舜朝欣慰地点了点头,但心中却另有盘算。他跟随着亚猜,走在定东城那郁郁葱葱的丛林边缘。脚下的土地松软而肥沃,空气中带着雨林特有的、混杂着腐殖质与花香的清新气息。
“亚猜,”阮舜朝缓缓开口,“定东城是我们的心脏,光能喂饱自己,可不够。”
亚猜的脚步一顿,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阮舜朝:“总督大人,我明白!我正愁呢!这内陆不靠海,拉斐特总管能在山打根搞‘交易所’,咱们这深山老林里,总不能卖猴子吧?”
他苦恼地挠着头:“这地这么肥,不种粮食确实可惜。但总长和您都说,定东城必须要有自己的‘产出’,能为联盟换回金子和铁器。俺实在想不出来,这林子里,除了木头,还能种出什么金疙瘩?”
“金疙瘩?”阮舜朝笑了。他停下脚步,从随身携带的、由总长亲手交付的防水油布包中,取出了两样东西。
“亚猜,总长早就为你想好了。”
“定东城的‘金子’,就在这两样东西里。”
阮舜朝首先递给亚猜的,是一小袋毛茸茸的、雪白的棉花种子。
“这是棉花?”亚猜一愣,有些失望,“总督大人,这玩意咱们海鹰城不也在种吗?虽然稀罕,但也算不上‘金子’吧?听说那玩意娇贵得很,咱们这雨水多,怕是种不活。”
“以前是种不活。”阮舜朝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但现在,我们有了水利工程,有了梯田,我们就有了可以控制湿度的土地!”
他没有立刻解释经济价值,反而问了亚猜一个问题。 “亚猜,你可知,我们联盟战士现在最大的‘敌人’,除了战场上的对手以外,还有什么?”
“敌人?”亚猜不解,“洪水?瘟疫?”
“不。”阮舜朝摇了摇头,他拉起了自己那件长衫的袖子,露出了里面那件被汗水浸透、质地坚硬的粗麻内衬。 “是它。”
阮舜朝给亚猜讲了一个“小故事”。
就在他出发前,他最后一次去巡查张素琴的“防疫健民司”。他看到,医馆的病房里,躺着的不仅仅是那些患了疟疾的病人,还有许多皮肤溃烂的士兵。
“刀伤,瘟疫。”阮舜朝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摩擦伤’。”
“我们的弟兄,常年在海上,穿着这些粗麻布的衣服。汗水一浸,盐分一腌,那衣服就变得跟砂纸一样!张素琴总管告诉我,每年因为衣物摩擦、导致皮肤破损感染,最终减员的士兵,竟高达近一成!”
“我们打赢了敌人,却可能输给一件衣服!”
亚猜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个基建狂魔,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所以,”阮舜朝将那袋棉花种子小心地放在亚猜手中,“总长给我们的第一个新任务,就是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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