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在府中砸东西、歇斯底里的消息,如同带着倒刺的藤蔓,在京城某些隐秘的角落里悄然蔓延,虽未见于光天化日,却足以让那些嗅觉敏锐的权贵们感受到风向的微妙转变。陆府与柳家,这对曾经因利益而短暂捆绑的盟友,如今已是形同陌路,甚至隐隐对立。
沈清弦的小院,却因此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的平静。看守的婆子撤去了,禁足的禁令虽未明言废除,但周妈妈进出明显自由了许多,连带着送来的饭食也恢复了正常份例,甚至偶尔还能见到一星半点的油荤。
陆明轩再未踏足此地,但那日他雷霆震怒、退回“证物”的举动,已然为沈清弦洗刷了大部分的嫌疑,也无形中在她周围划下了一道暂时的保护圈。无人再敢轻易前来招惹这个看似柔弱、却接连让李姨娘倒台、让柳依依吃瘪的“典妾”。
沈清弦乐得清静。她依旧深居简出,每日里不是翻阅那几本早已烂熟于心的旧书,便是临窗刺绣,姿态安然,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只有周妈妈知道,姑娘眼底那簇幽暗的火苗,从未熄灭,反而在沉寂中燃烧得更加沉静、更加炽烈。
“妈妈,”这日,沈清弦放下手中的绣绷,那是一幅即将完成的寒梅图,红梅傲雪,枝干虬劲,“你明日去寻钱管事,将这幅图样,连同我之前画好的那几张,一并送去锦瑟阁吧。就说我身子已大好,劳东家久候了。”
蛰伏期已过,是时候重新激活与外界的联系了。这幅寒梅图,是她精心绘制的,既符合她目前“劫后余生”的心境,那凌霜傲雪的意象,也未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哎,好!老奴明日一早就去!”周妈妈连忙应下,看着那幅栩栩如生的寒梅,忍不住赞道,“姑娘这梅花绣得可真好,瞧着就有精神!”
沈清弦淡淡一笑,未置可否。她需要的不是赞美,而是通过这条线,向萧执传递她已准备好进行下一步行动的信号。
两日后,钱管事亲自来了,脸上堆着比以往更甚三分的笑意,身后的小厮捧着的也不再是木匣,而是一个更为精致的紫檀木盒。
“给沈姑娘道喜了!”钱管事一进门就拱手,“您那几张图样,尤其是那幅寒梅,东家见了是赞不绝口!说是意境高远,非寻常闺阁笔墨所能及!这不,东家特意吩咐,除了照例的酬金,另备了一份薄礼,给姑娘压惊补身,万望姑娘笑纳!”
他打开那紫檀木盒,里面除了厚厚一叠面额不小的银票外,还放着一支品相极佳的老山参,并一套用锦盒装着的、做工精巧的狼毫笔和一方歙砚。
这份“薄礼”,可就远比之前的银票要重得多了,尤其是那支老山参和文房四宝,已超出了寻常商户与绣娘往来的范畴,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关乎身份与期待的意味。
沈清弦心中了然。萧执这是在用这种方式,肯定了她在这次风波中的表现,并且暗示了更深层次的“合作”可能。
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惶恐,起身福礼:“东家实在太客气了,这……这如何使得?奴婢不过是尽了本分……”
“使得!如何使不得!”钱管事连忙道,“东家说了,姑娘乃璞玉浑金,值得如此。只盼姑娘好生将养,日后……或许还有倚重姑娘才华之处。”
话点到即止,却意味深长。
沈清弦不再推辞,命周妈妈将东西收下,又对钱管事温言道:“多谢东家厚爱,也劳钱管事费心周转。请转告东家,奴婢感激不尽,定不负所望。”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钱管事,沈清弦看着那支须发皆全的老山参和那套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眼神深邃。萧执的“倚重”,绝不仅仅是绘制绣样那么简单。他看中的,是她在这陆府漩涡中挣扎求生、甚至能反过来利用局势的能力,是她可能与西域秘毒线索的关联。
而她,也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撬动更庞大的敌人。
互利共赢,这便是他们之间脆弱而牢固的同盟基础。
就在沈清弦与萧执的联络重新紧密起来时,陆府之外,因柳陆两家交恶而引发的涟漪,正在悄然扩散。
这日,周妈妈从外面回来,神色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与神秘,凑到沈清弦耳边低语:“姑娘,老奴今日听采买上的人说,三皇子府上近日似乎也不太安宁,好像……好像被御史台参了几本,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够闹心的。还有人看见,柳大人下朝时,脸色难看得很,连平日交好的几位大人都没理会……”
沈清弦捻着丝线的手指微微一顿。御史台参奏三皇子?这恐怕不是巧合。是萧执开始动手了?还是其他派系趁机发难?无论如何,这对她而言,都是有利的。敌人阵脚已乱,她便有更多可乘之机。
“妈妈,这些话听听便罢,不必外传。”她轻声嘱咐,心中却在快速盘算。三皇子受挫,柳家失势,柳依依如同断了一臂,正是她趁势追击,追查“赤焰阎罗”和父亲冤案线索的大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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