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关副将李崇的来访,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营地中漾开圈圈涟漪后,表面迅速恢复了平静,但水下却涌动着更为坚定的暗流。官方暧昧疏离的态度,彻底打消了刘睿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前路唯有自强。
帅帐内的决策已定,庞大的机器开始围绕“北上东北线,暂栖睿城谷,图谋龙兴地”这一核心战略高效运转起来。
沈万三负责的物资采购进入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冲刺阶段。通源商行的第二批、第三批物资,包括大量的粮食、盐铁、布匹、药材以及各类工具种子,在“商誉令牌”残余效果的加持下,以相对合理的价格和效率,源源不断地运出关隘,送入营地仓库。车队络绎不绝,引得关内不少势力侧目,尤其是王阎一方,那窥探的目光中贪婪与忌惮交织,却因之前霍去病的立威和镇北关官方默许的态度,暂时未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最后一批,也是最重要的一批——包含了大量生铁和工匠工具的车队即将出发时,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这支车队由韩猛亲自率领两百名精锐押送,刚出关隘不到五里,进入一片地形略显起伏的丘陵地带,两侧突然响起尖锐的唿哨声,近百名穿着杂乱、手持利刃的悍匪从枯草丛和土坡后蜂拥而出,嚎叫着冲向车队,目标直指那些装载着沉重铁料和工具的马车!
“直娘贼!果然有不怕死的!”韩猛不惊反喜,眼中凶光毕露,猛地抽出腰间新配发的横刀,怒吼道,“靖北军!结阵!让这些杂碎尝尝咱们的厉害!”
两百名靖北军士卒早已不是初出京城的雏儿,历经血战与严格训练,又刚刚换装了精良兵甲,士气正盛。闻令瞬间,刀盾手在前,长枪手居后,弩手占据车顶高地,动作迅捷,阵型严整,如同一个瞬间竖满尖刺的铁刺猬。
匪徒显然没料到这支“商队护卫”反应如此迅速,装备如此精良,更兼阵型森严,与他们平时劫掠的商队截然不同。冲在最前面的匪徒与刀盾手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横刀的锋锐远超他们手中的破烂兵器,轻易劈开皮甲,带起一蓬蓬血雨。后排的长枪如林刺出,将试图绕过盾牌的匪徒捅穿。车顶的弩手冷静地扣动机括,一支支弩箭精准地射入匪群,引起阵阵惨叫。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韩猛更是如同猛虎入羊群,手中横刀舞动如轮,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无一合之敌。他憋了许久的恶气,此刻尽数倾泻在这些不开眼的匪徒身上。
“撤!快撤!点子扎手!”匪首见势不妙,肝胆俱裂,狂呼着想要带人逃跑。
“想走?留下命来!”韩猛狞笑一声,带着一队精锐直扑匪首。那匪首武艺倒也稀松,几个回合便被韩猛一刀劈飞了兵器,一脚踹翻在地,被士兵死死捆住。
战斗很快结束,近百匪徒留下六十多具尸体,其余溃散。韩猛这边仅有十余人轻伤,可谓大获全胜。经初步审讯,那匪首熬不住刑,很快招认,他们是受了关内“王老大”手下人的指使,前来劫掠,重点是破坏那些铁料和工具,若能给对方造成大量杀伤更好。
消息传回营地,刘睿闻报,眼中寒芒一闪。王阎,果然是他在背后搞鬼!这次袭击,既是试探,也是破坏,意图拖延甚至阻止他们北上。
“殿下,是否……”霍去病手按刀柄,意思不言而喻。
刘睿摆了摆手,冷静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王阎不过是疥癣之疾,我等目标在北疆,不宜在此刻与这地头蛇全面开战,徒耗精力,亦会打草惊蛇,引得镇北关官方警惕。”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将俘虏和匪首首级,连同口供,一并秘密送往镇北关守备府,交给王通。不必多言,他自会明白。”
这是阳谋。既展示了肌肉,警告了王阎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又将皮球踢给了镇北关官方,看他们如何处置。若王通有意维护,自然会压下此事;若他想借刀杀人或维持表面平衡,王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处理完这突发袭击事件,刘睿心中对王阎的杀意暂且按下,但另一件关乎长远布局的事情,却提上了日程。他召来了黑冰台的负责人,以及石岩斥候队中一名最擅长潜伏、代号“影爻”的队员。
“镇北关,帝国北门锁钥,位置至关重要。”刘睿对着眼前两名融入阴影般的属下,沉声道,“我等此番北上,并非一去不返。此地,必须留下我们的眼睛,乃至……未来的抓手。”
他看向黑冰台负责人:“挑选精干人手,以商贩、流民、乃至设法打入守军底层等身份,在镇北关内长期潜伏下来。首要任务,监控王阎势力动向、关内驻军调动、以及各方商旅往来信息。建立稳固的情报传递线路。”
“诺!”黑冰台负责人低声领命。
他又看向“影爻”:“石岩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你,带上两名最得力的助手,留在镇北关。你们的任务更单一,也更危险——不惜一切代价,摸清镇北关的城防布局、兵力部署、粮草储备、以及守将王通及其主要部将的性格、喜好、关系网。非紧急情况,保持静默,等待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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