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中央的空地上,一副临时赶制、标注着镇北关以北大致地形与已知势力的巨大沙盘,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沙盘粗糙,许多地方仅以符号和文字标注,但其上呈现出的北荒原广阔与未知,却足以让任何有识之士感到压力。
刘睿端坐上首,面色沉静,目光在沙盘上缓缓移动。下首两侧,霍去病、韩猛、沈万三、苏檀儿以及几位新提拔的靖北军中层将领分列左右,所有人的眉头都紧锁着。
霍去病手持一根细长的木杆,点在沙盘上代表他们目前位置的点,声音清晰而冷静:“殿下,诸位。根据石岩斥候队初步传回的信息,以及黑冰台旧有情报,目前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可行的路线,各有利弊,风险皆不容小觑。”
就在霍去病准备详细分析三条路线时,帐外传来潜渊卫沉稳的禀报声:“殿下,镇北关守备将军王通,遣其麾下副将李崇,携拜帖与劳军物资在外求见。”
帐内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刘睿。镇北关官方的反应,虽然迟了些,但终究还是来了。
刘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淡淡道:“来的倒是时候。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身着帝国边军制式铠甲,年约四旬,面容精悍,眼神中带着边军特有煞气与一丝审慎的将领,在潜渊卫的引领下步入帅帐。他目光快速扫过帐内众人,尤其是在霍去病和韩猛身上略微停留,最后落在端坐上首、虽年轻却自有一股威严气度的刘睿身上。
副将李崇抱拳行礼,姿态不卑不亢:“末将镇北关守备副将李崇,奉王守备之命,特来拜见北疆王殿下。王守备军务缠身,未能亲至,望殿下海涵。守备大人命末将带来些许酒肉粮秣,犒劳殿下麾下将士,略尽地主之谊。” 他话语客气,但称呼的是“北疆王殿下”,而非普通皇子,点明了刘睿被册封的身份,同时也表明了王通“军务缠身”未亲自来的态度,分寸拿捏得极准。
“王守备有心了。”刘睿微微颔首,并未在意王通是否亲至。边关大将,封疆大吏,对一个空头王爷、且明显是遭排挤出京的皇子保持距离,是再正常不过的官场逻辑。能派人前来,送上劳军物资,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至少表面功夫做到了。“李将军免礼。”
“谢殿下。”李崇直起身,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中央的沙盘,随即垂下眼帘,“殿下远来辛苦,驻跸关外,若有任何需要,只要在我镇北关能力范围之内,王守备定当酌情协助。” 这话说得圆滑,既表达了善意,又留足了余地,“能力范围”、“酌情”都是可进可退的词汇。
刘睿心知肚明,也不点破,顺着他的话道:“王守备与李将军的美意,孤心领了。眼下确有一事,孤奉皇命就藩北疆,不日即将率军北上,进入北荒原。不知李将军对关外地形、势力可有了解?可否为我等指点一二?” 他这是借机试探,也是想从官方渠道获取一些可能被黑冰台遗漏的信息。
李崇闻言,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殿下明鉴,北荒原地域辽阔,情况复杂。我镇北关职责在于守御关隘,防范北胡,对关外数百里内的匪患、部落偶有清剿监控,再远便力有未逮了。只知那里大小势力林立,彼此攻伐,更有黑山贼势力渗透,以及……近年来北胡部落时有南下劫掠,极其危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王守备让末将转告殿下,北疆苦寒,凶险异常,殿下万金之躯,还望……慎重行事。”
这番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更像是委婉的劝退,或者至少是暗示前路艰难,希望刘睿知难而退,不要在北疆惹出太大乱子,影响到镇北关的安稳。
帐内诸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韩猛更是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番“指点”很不满意。
刘睿却面色不变,反而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多谢王守备和李将军提醒。然皇命在身,孤责无旁贷。北疆再险,亦是大汉疆土,孤既受封于此,自当竭力经营,以安黎庶,以固边陲。”
他话语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直接将“皇命”和“职责”抬了出来,堵住了对方继续劝说的可能。
李崇目光微动,深深看了刘睿一眼,知道这位年轻王爷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拱手道:“殿下雄心,末将佩服。既如此,末将预祝殿下此行顺利。若殿下决定北上路线,需要我军在关隘通行上行政个方便,可随时派人知会。” 这算是给出了一个实质性的承诺,至少在通关手续上,不会刻意刁难。
“有劳李将军。”刘睿点头。
李崇又客套了几句,便告退离去,自始至终,未曾对沙盘上的路线发表任何具体看法,态度谨慎至极。
待李崇走后,帐内的气氛更加凝重。镇北关官方看似客气,实则疏离甚至隐含劝退的态度,让众人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此行前途未卜,外部环境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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