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济有点茫然地抬头,不太明白为什么秦王要指责自己,眼神诚恳道:“这样更方便我们交流。”
“那你在旁边看书不就好了。”顾安控制不住语气里的不满,皮笑肉不笑道:“磨墨交给我来就好,你们专心讨论吧。”
“哦,好吧,麻烦王爷了。”
张子济完全没感受到顾安的敌意,甚至还觉得顾安没有架子而体贴,非常痛快地把墨块和砚台推到他面前。
而后站在林玦身侧的位置,再次拿起那本《论传统药材的新用法》全神贯注地阅读,时不时就要侧头低声和林玦请教。
两人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以防打扰到别的太医,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人不得不挨得很近才能听清对方说什么。
在顾安看来,就是两个人的脑袋亲密地贴在一起,尽管知道他们只是在讨论药方,但酸气还是很不讲理地涌上喉头。
手里的墨块被无意识地狠狠碾在砚台上,发出疼痛的呻吟,顾安却充耳不闻,在心里不停对自己说要以大局为重,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重。
顾安正是心烦之时,太医院紧闭的大门忽然被兀自推开,林玦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穿着宫装的女子正袅袅走进,对着院使盈盈一拜。
“王院使,本宫今日也来帮忙,可有什么是本宫能帮到的?”
来人正是贾元春,她挂着十分亲切的笑容,眉宇间却有着挥之不去的忧愁,“陛下今日又咳血了,本宫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亲手帮忙做点什么,本宫恐怕连觉都睡不好了。”
林玦意外的看着元春一边说一边十分熟悉地拿起一本医书,旁边的王院使也一脸平静,笑呵呵道:“贵妃驾到,整个太医院都蓬荜生辉了。有娘娘的气运相助,想必我等很快就能找到药方,为娘娘和陛下解忧。”
这种话这些日子院使几乎每天都要说一遍差不多的,贾元春听了这么多次,每次听到还是会暗暗得意,笑容更加真诚,“那本宫就在这里看书帮忙寻找,院使和各位大人只管当没有本宫就好。”
说罢,她就在靠窗的小塌上坐下,站在旁边的抱琴低声心疼道:“娘娘这些日子看书看得人都消瘦了,奴婢去给您倒杯茶拿些点心来吧。”
“住嘴,太医院的大人们日日都如此为陛下殚精竭虑,本宫不过是看几页书,哪里就说得上辛苦了。”元春眸光轻转,低声呵斥道,“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为了陛下,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娘娘就是太认真了,奴婢就没看哪宫的娘娘像您似的。”
抱琴愤愤不平地小声嘟囔,被元春横了一眼才闭了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主仆俩这才安静下来,空气里再次只剩下翻书的轻微声音。
林玦看完这俩人演完一场大戏,悄悄问张子济,“贤德妃娘娘真的每天都来吗?”
“来啊,每天都来这么一出,吵死了。”
张子济完全不知道人情世故四个字怎么写,即便对方是贵妃也是一样,脸上的厌恶藏都不藏,“说是来帮忙,结果一整天都没翻几页书也就算了,我们也不指望她真的能找到什么。”
“但是她在这儿,过一会儿就要唉声叹气一下,要么就是她那个宫女大呼小叫,不是娘娘受累了就是娘娘头疼了,我说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回去休息,结果你猜她们怎么说?”
张子济冷笑一声,自问自答道:“她们说,若是能用自己生病来换陛下恢复健康,那她就是死了也情愿了——我真是不懂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她们都听不懂人话吗?”
他满脸地难以理解,林玦看着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不是她们听不懂人话,而是哥们你太单纯了。
贾元春这明摆着就是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舍己为他的态度,你越是说她不舒服,她就越来劲,甚至恨不得自己真的因此得点小病,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诚心。
林玦对这种行为不置可否,也懒得去管,他更疑惑另一件事,“不是说贵妃娘娘去侍疾了吗,和陛下接触过的人可以来这儿吗?”
“侍疾?没有吧,陛下身边的人我都见过,连皇后娘娘都没在。”张子济道:“陛下亲自下的旨,不许后宫嫔妃进入养心殿的,说是怕把病气过给后宫的皇子皇女。”
“哦,是这样。”
林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眸又看了一眼明显已经开始走神的贾元春,结合外界传闻贤德妃侍疾的消息,对发生了什么有了几分猜测。
贾元春的目的很清楚,就是想要借这场疫病获宠,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白,他信不过贾元春,所以不让她靠近一步,所以贾元春才只好选择曲线救国,试图借太医的口让皇帝知道自己的“真心”。
但问题是,皇帝不让贤德妃侍疾,为什么也不让其他妃嫔来呢。
有这么一个疑问摆在前面,更多的违和感从朦胧变得清晰,林玦猛然回想起,养心殿伺候的太监宫女似乎少的可怜,仅有的几个看起来也都年纪不小,怎么看都不适合照顾一个重病在床的成年男性。
毫无疑问,皇帝不仅在防着后宫,也在防身边的人,估计现在还能留在他身侧的,都是他用了许久能信得过的老人。
可一个皇帝怎么会这样几乎算是草木皆兵?林玦想到了皇帝身上莫名其妙染上的疫病。
他本来就觉得奇怪,皇帝久居深宫,怎么就比京城百姓感染得还要早,而且还是宫里最先染病的,连个传染源都找不到。
种种线索在脑海中逐渐串连成线,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林玦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还在尽心尽力假装认真,实际上谁都知道她的想法的贤德妃。
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她有关,那贾元春的心机也太可怕了。
一面使手段让皇帝染上致命的疫病,一面又极尽拙劣地表演深情,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后宫里想要争宠但又脑子不够的女人,谁会怀疑这样一个人呢。
林玦摇摇头,觉得自己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了,现在也不能确定皇帝染上疫病和贾元春有关,或许真的只是皇帝太倒霉了,又或者是其他人动的手。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也不必探究清楚,如今最重要的是尽快研究出治疗疫病的药方,否则不管动手的人是谁,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是林玦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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