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与混沌灰两道流光,如同刺破永恒沉寂的双色彗星,在无垠的虚空中划出坚定的轨迹。自离开“巡天之眼”前哨站,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在这片时间与空间都趋于紊乱的星骸坟场,传统的计时方式早已失去意义。唯有魂力的消耗与补充周期,以及《虚空绘卷》上不断延伸、校正的路径,标记着他们的进程。
最初的航段相对平稳。有了奥罗金文明提供的详尽星图与数据库补充,结合音躯日益精熟的《虚空绘卷》法门,许多潜在的威胁得以提前规避。那些游荡在虚空中的、零星的、如同秃鹫般搜寻着残存能量的低阶影裔,往往尚未靠近,便被冥躯随手挥出的、凝练如实质的暗金魔元碾为齑粉,或是在闯入音躯自然散开的、方圆百里的秩序力场时,如同冰雪消融般无声湮灭。冥躯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从“源初星髓”中汲取的纯净生机,与自身毁灭魔元进行某种危险的融合实验,虽过程伴随着魔魂撕裂般的痛楚,但那新生的、带着一丝奇异活力的暗金光泽,预示着某种潜在的蜕变。
然而,这片被“噬界之影”深度侵蚀的星域,其平静永远是暂时的。随着他们不断朝着“破碎回廊”的方向推进,虚空的“质感”开始发生显而易见的恶化。
原本深邃均匀的黑暗背景,开始出现大片大片如同污渍或疤痕般的扭曲光斑,那些是空间结构本身发生病变的区域,光线在其中被反复折射、吞噬,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令人不安的斑斓色彩。神识向外探去,反馈回来的不再是坚实可靠的“壁垒感”,而是一种松散、脆弱、仿佛随时会像沙堡般坍塌的“薄膜感”。一种细微却无处不在的、如同亿万玻璃被持续碾磨的背景噪音,开始渗透进他们的感知,这是宏观尺度下空间结构不断崩坏与强行重组时,法则层面发出的哀鸣。
“我们已进入‘破碎回廊’的外围辐射区。”音躯悬浮于虚空,身前那幅由神识凝聚的《虚空绘卷》立体图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演化。代表稳定区域的淡蓝色迅速被象征危险的橙色取代,并且那橙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刺目的猩红过渡。“空间结构稳定性指数正在断崖式下跌,常规的遁光飞行方式,很快会因空间阻力不均和随机出现的微观裂缝而变得效率低下且极度危险。”
冥躯猩红的魔瞳微微眯起,即便不依赖《虚空绘卷》,他那历经无数杀戮锤炼出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也已清晰地捕捉到前方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所潜藏着的、足以撕裂星辰的混乱与危机。“总算来了点像样的挑战。这劳什子回廊,要如何闯过?”
“根据奥罗金数据库的记载,以及《虚空绘卷》的实时演算推演,”音躯指尖轻点,将一段关于“破碎回廊”的详细资料与动态模型共享给冥躯,“此地并非一条有固定边界和路径的通道,而是一片广袤到难以想象、内部空间结构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又被胡乱拼接起来的、且处于永不停歇动态变化中的区域。其内部充斥着无数大小不一、性质各异的独立空间碎片,它们如同海洋中的浮冰,随时可能碰撞、融合、碎裂,或者被突然出现的时空乱流卷向未知。”
她顿了顿,语气凝重:“若毫无准备地闯入,会被随机抛入任何一个空间碎片,可能永远迷失在某个时间流速异常的死循环碎片中,也可能下一秒就被抛入足以湮灭神魔的法则风暴中心。”
冥躯看着那模型中如同沸腾粥锅般混乱的空间碎片群,眉头微蹙,但眼中战意更盛:“看来不能硬闯。有何对策?”
音躯将《虚空绘卷》放大,指向其中数个正在缓缓移动、散发着相对稳定绿色光辉的光点:“唯一的可行之法,是利用这些‘空间锚点’。它们是回廊内部,因某种未知原因形成的、相对稳定的空间节点,如同狂暴海洋中零星分布的礁石。我们需要做的,是精确锁定这些锚点,然后以它们为跳板,进行短途、精准的‘空间跃迁’,从一个锚点,跳跃到下一个与之存在短暂稳定连接关系的锚点上。”
“这个过程,如同在遍布鳄鱼的沼泽中踩着随时可能沉没的浮木前进,”音躯补充道,灰眸中闪烁着数据流般冷静的光芒,“锚点之间的连接并非固定不变,会随着整个回廊的空间涨落而时刻改变,需要我持续进行高强度的计算。而且,这些锚点本身也并非绝对安全的避风港,往往会吸引并滋养一些……适应了这种极端混乱环境的特殊‘土着’,它们通常极其危险。”
冥躯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期待笑容:“无妨,魑魅魍魉,一并碾碎便是。前路何在?”
两人稍稍放缓了速度,音躯将超过八成的心神之力,完全投入到对前方“破碎回廊”边缘区域的深度扫描与超负荷计算中。混沌灰色的神识细丝,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以她为中心呈扇形辐射开来,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片法则紊乱的区域,捕捉着空间结构的细微波动,寻找着第一个可用的、标记为“砺石”的“一级空间锚点”,以及通往该锚点的、最不稳定的那条“安全”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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