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京兆府后衙的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楚潇潇坐在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桑皮纸…这种纸轻薄坚韧,不易破损,更难得的是遇水不晕,专用于机密文书。
她提笔蘸墨,笔尖在砚台边缘轻轻刮去余墨,动作稳得不带一丝颤抖。
李宪就坐在对面,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写下第一行字:
【郭戎川亲启…】
“潇潇,郭戎川在凉州案后升任凉州团练使,虽然官秩高了,但不过是一个负责城内防务的将军,他能查到吗?”李宪手中把玩着自己腰间的一枚羊脂玉佩,眉头却微微皱起。
凉州城内,虽然经过自己二人揪出了隐藏着幕后的渤海侯李文远和郭荣,也将“血衣堂”的三堂人员尽数逮捕归案,但郭戎川毕竟只是负责编练新兵、巡防城务、受刺史府节制,这样的职位下,要调查这桩案子,貌似有些不太合适。
楚潇潇手下的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连头都没有抬,淡淡说道,“话虽如此,但事在人为,郭戎川为我父亲‘朱雀卫’之旧部,自然有其搜寻线索的方式,更何况,我们在调查郭荣之时,他已然在凉州调查过近十年,自然有他的门路,我们只需要将所需要查的内容和细节告知便可…”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随后,接着说道,“况且,营田署内发现的女尸王爷您也是看到的,死者年龄不过十五六岁,既然不是赵铁鹰之女,那必然同样与十年前的案子有关,所以,放眼整个凉州,最适合调查此事者,还得是郭戎川…毕竟,这十年中,他不可能一点疑点都找不到…”
李宪忽地眼前一亮:“你是说…郭戎川有可能知道那女尸是谁?”
“至少,他应当知道谁能查出她的身份…”楚潇潇写完最后一句,吹干墨迹,将信纸折成特定的方胜状…这是一种军中常用的密信折法,看似普通,但拆解顺序错一步,信纸便会自行撕裂,“况且,那个女尸死亡时间不过一年,以他在凉州军中和府衙中的关系,找到这样一个人并不难…”
一边说着,一边在方胜背面用朱笔画了一个极小的图案…不是字,而是一只简笔的驼峰。
那正是天驼山的标记。
“王爷…”她将信递给李宪,“烦请用您的大印…”
李宪从怀中取出一枚私印,不是朝廷颁发的寿春王金印,而是一枚青玉小章,上刻“洛子乐长安”五个篆字…这是他个人平日里在书画丹青上所用东西印信,在离开凉州时,他与楚潇潇告知了沈括、郭戎川等人,若今后见到此印,则代表着楚潇潇需要帮助。
紧接着,沾了印泥,在方胜的接缝处缓缓盖下…
楚潇潇接过盖好印的信,取出一个扁平的铜匣。
这铜匣不过巴掌大小,内壁却有三层夹层,最里层衬着油布。
她把信放入,合上盖子,转动侧面的机关锁。
三声轻微的“咔哒”声后,铜匣锁死。
“此匣需对应的天干地支才能开启…”她解释道,“错一次,内置的药囊便会破裂,腐蚀信纸…而这几个字是…”
而后,在李宪掌心轻轻比划着…
“好,本王记下了…这样一来,即便半路被人截获,除了咱们两个,谁也打不开这个匣子…”李宪点头,接过铜匣,“送信之人,你可有打算?”
“让小七去吧…”楚潇潇眼睛眺望着窗外的天色,道,“他脚程快,人也机警,不过不能从长安直接出发…让他先往洛阳方向走五十里,在偃师换马换装,再折向西北,沿途若有尾巴,在洛阳地界容易甩脱…”
李宪短暂思考后,起身走到门外,低声唤来小七。
片刻后,小七领命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长安的街巷中…
楚潇潇这才长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一夜激战,两度濒死,便是铁打的人也熬不住了,但她眼中没有丝毫倦意,反而亮得惊人。
“接下来…”她看向李宪,“王爷,我们该布置一下长安这张大网了…”
当夜,两人便在烛盏之下秘密商议了一晚……
天色渐渐明朗,日头缓缓从天边升起,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陆陆续续传来了商贩们叫喊的声音和行人、客商来来往往的熙攘。
张永固穿着他那一身深绯色官服,顶着两个黑眼圈,硬着头皮走出了京兆府的大门。
他身后跟着二十名衙役,个个佩刀持棍,队列整齐。
但在这整齐中,却透着心虚…昨夜“鬼市”密室的惨状还在眼前,看着那满地的血、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楚潇潇和李宪满身的伤痕与血污,又想了想自己治下接二连三发生的“血莲索命”案…张永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大人…”师爷凑过来低声道,“今日先从哪家开始?”
张永固定了定神,想起楚潇潇天亮前的交代:“乐坊巡查,须做得声势浩大,又查不出什么真东西…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在查,又都知道你查不出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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