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明白如此安排,便是要他当明面上的幌子,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从而给楚潇潇和李宪的暗中调查争取时间。
“从平康坊南曲开始…”张永固清了清嗓子,努力显得有些威严,“挨家挨户给本官查,所有的乐坊、赌档、酒肆、客栈,一个都不许漏掉,包括查这些店铺掌柜的户籍、查他们的税契、查有无窝藏逃犯等等…这些事情难道还要本官告你们如何做吗…”
师爷急忙拱手道,“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小的明白…”
而后转身一挥手,“弟兄们听明白了没有,府尹大人要查的东西,大家都清楚没有?”
衙役们齐声应诺,脚步声踏碎了清晨平康坊中的宁静。
玲珑阁的掌柜王武便是第一个遭殃的…
他刚开门,就见张永固带着人径直闯了进来,吓得连忙迎上前:“府尹大人,您这是…”
“少废话…”张永固板着脸,“立刻将阁中所有人员名册、往来账目、进货单据,全部拿出来,本官要一一核对!”
王武脸色发白,却不敢违抗,只能让人去取。
没一会儿,伙计们抱来一摞摞账本,堆在堂中…张永固装模作样地翻看,其实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在等,等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把“京兆府大张旗鼓巡查乐坊”的消息传出去。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玲珑阁外围观的百姓里,多了几个身影…有人扮作卖炊饼的小贩,有人装作路过的书生,还有人装作路过的行人,但眼神时不时总往阁内瞟。
张永固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严厉:“这几笔账目不清…说,上月十五,你们从西市‘胡记香料行’进了三十斤檀香,为何账上只记了二十斤?剩下十斤去了哪里?”
王武冷汗直冒:“大人明鉴,那十斤…那十斤是受潮了,小人退了货…”
“退货单据呢?”
“这…时间久了,许是遗失了…”
“遗失了?”张永固猛地一拍桌子,“分明是私卖漏税,来人,封账…带王武回衙门问话。”
衙役们一拥而上,真的把王武架了起来。
阁中顿时大乱,舞姬乐工惊叫连连,围观的百姓也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藏在人群中的那几个身影,悄然后退,消失在了巷口…
张永固眼角余光瞥见,心中稍定…戏,算是开演了…
他继续带着人,一家家查过去。
每到一处,必定大张旗鼓,必定吹毛求疵,必定抓一两个无足轻重的小问题大做文章。
一时间,平康坊内的各家商户怨声载道,各家乐坊的东家纷纷派人去打探…这府尹大人今日是怎么了,平日里给上供的银钱宝物也不少,怎会这般大张旗鼓地检查?
消息像水波一样在整个城内荡开。
午时前,已经有三个不同势力的人,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同样的结论:京兆府就是在例行公事,张永固想捞点油水,顺便在寿春王和大理寺司直楚潇潇面前表现表现。
“蠢货…”城东的某处深宅中,有人嗤笑一声,将纸条扔进火盆,“让他查,看他能查出什么…”
火光跳跃,映出一双阴沉的眼睛。
同一时刻,楚潇潇和李宪已经换了一身打扮。
楚潇潇穿着靛青色的粗布衣裙,头发用木簪绾成寻常妇人样式,脸上还抹了些灶灰,掩去了脸上过于清冷的肤色。
李宪则扮作走街串巷的货郎,背着个旧货箱,箱子里装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
两人一前一后,相隔十余步,朝着城南慈恩寺废塔的方向走去。
慈恩寺本是前朝古刹,香火鼎盛。
但三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半数殿宇,僧人散去,渐渐荒废。
如今只剩下几堵残墙,和一座半边坍塌的砖塔。
塔高七层,原本是藏经之所。
如今经卷早已焚毁,塔身爬满枯藤,在秋日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萧瑟。
楚潇潇在塔外百步处停下,假装整理鞋履,实则观察四周。
废塔位于一片荒坡之上,东面是早已干涸的放生池,池底龟裂…西面是一片乱葬岗,零星立着些歪斜的墓碑…南面有条小路通往官道,北面则是一片杂树林。
此刻已快到午时,阳光正好,但废塔周围却静得令人感到有些寒意森森。
没有鸟鸣,没有虫声,连风到了这里都似乎小了些。
“潇潇,有些古怪…”李宪走近,压低声音道。
楚潇潇点了点头,随即从货箱里取出一包针线,假装是来此地歇脚的妇人,慢慢朝废塔走去。
塔门早已不见,只留下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倒塌的梁柱和满地碎砖。
楚潇潇在洞口停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
瓶中是一种特制的药粉,无色无味,但若遇到某些特定的矿物或药材,便会微微发热。
这是当年在天驼山学艺之时,师父传授自己的秘方之一,她一直随身带着。
她将少许药粉倒在掌心,屏息静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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