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门轴“吱呀”一转，进来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袖子撸得老高，露出的小臂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红得发紫，有些地方还渗着水。她一进门就急得跺脚，声音带着哭腔：“陈大夫！林大夫！您瞅瞅我这胳膊，昨天还只有几个小红点，今天就满胳膊都是了，痒得我半夜没睡，抓得都破了皮！”
陈砚之刚把药杵放回药臼，抬头一瞧，眉头立刻蹙起：“别动，让我看看。”他伸手轻轻捏起姑娘的手腕，指尖避开渗液的疹子，“疹子是成片的，边缘模糊，还流水，是湿疹没错。但这颜色发紫，说明湿气郁久化热了。”
林薇已经取来消毒棉片，小心翼翼地帮姑娘擦去胳膊上的抓痕：“是不是昨天吃了啥特别的？或者接触了啥东西？”
姑娘连连摇头，急得眼泪直掉：“就吃了顿火锅，可我以前吃辣也没事啊！哦对了，前天买了件新吊带，洗完没晒透就穿上了，是不是这个原因？”
“八九不离十。”陈砚之点点头，转身从药柜里抓药，“新衣服没干透，裹着湿气贴在皮肤上，就像给霉菌搭了个温床，这不就长疹子了嘛。”他一边称药一边解释，“你这是湿热蕴肤证，得用清热利湿的方子。”
他指着称好的药材：“你看，苦参、黄柏这两味是燥湿的主力，就像拿太阳晒潮乎乎的被子，能把湿气吸干；再加苍术和地肤子，既能祛风又能止痒，好比给皮肤扇扇子，让疹子透透气。”
林薇已经拿出银针，在姑娘的曲池、血海穴附近消毒：“我先扎几针，帮你把湿气引出来。曲池穴能清血热，血海穴能凉血止痒，双管齐下，比光涂药膏快。”
姑娘紧张地攥着衣角：“扎针……疼不疼啊？我从小怕打针。”
“就像蚊子叮一下。”林薇笑着捻动针尾，银针轻轻刺入，“你看，不疼吧？这针能刺激气血流动，让湿气顺着经络排出去，比抓挠管用多了。”
陈砚之把药材倒进砂锅，加了三碗水：“这药得煎两次，第一次煎20分钟，倒出药汁；第二次加两碗水，煎15分钟，两次的药汁混在一起，分早晚两次喝。记得放凉点再喝，热着喝容易上火。”
他又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罐药膏：“这是用青黛、黄柏、氧化锌调的外涂药，洗完澡涂在疹子上，就像给皮肤盖层保护膜，既能止痒又能防止感染。”
这时爷爷端着杯菊花茶走进来，瞅了瞅姑娘的胳膊：“丫头，这疹子跟地里的霉斑似的，越捂越厉害。你啊，最近别穿紧身衣，多穿宽松的棉线衣，就像给庄稼松松土，透气了才能长好。”
姑娘似懂非懂：“那我这药得喝几天啊？会不会留疤？”
“最多五天就能消。”陈砚之盖好砂锅盖，“别抓就行，抓破了才容易留疤，就像地里的小苗，你总去薅它，能不长歪吗？”
林薇起了针，姑娘立刻感觉胳膊清爽了不少：“哎？真的不痒了！刚才还钻心挠，现在居然舒服多了。”
“这就是针药并用的好处。”陈砚之添了点柴，“汤药是从里面清湿气，针灸是从外面通经络，里外夹击，湿气跑得快。”
姑娘看着砂锅咕嘟咕嘟冒热气，药香混着艾草的味道飘出来，突然笑了：“以前听人说中医慢，没想到这么快就见效。”
“那是没找对法子。”爷爷呷了口茶，“就像种庄稼，得看天看地看苗情，治病也一样，得摸准了症结。你这疹子看着凶，其实就是湿气没处去，找对路子了，好起来快着呢。”
陈砚之把煎好的药汁过滤出来，倒在碗里，药汁呈深褐色，飘着淡淡的苦味：“趁热喝，喝的时候加点蜂蜜，不那么难咽。喝完盖上被子出点汗，湿气跟着汗一出来，疹子就好得更快了。”
姑娘接过药碗，虽然皱着眉，但还是仰头喝了下去。林薇递过颗话梅：“含着这个，压压苦味。”
看着姑娘喝完药，陈砚之叮嘱：“这几天别吃辣的、鱼虾也别碰，就像给皮肤‘断粮’，让它专心跟疹子打仗。”
姑娘点点头，又摸了摸胳膊，惊喜道：“真的好多了，不那么痒了！谢谢你们！”
“谢啥，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事。”陈砚之摆摆手，“记得按时涂药喝药，有啥不舒服随时来。”
姑娘千恩万谢地走了，林薇收拾着针具笑：“你这方子配得真巧，刚好用上她穿湿衣服这个由头，一说就懂。”
陈砚之擦着药杵：“治病就像解绳结，得顺着纹路来，硬扯反而越缠越紧。”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药柜上，苦参、黄柏的药香漫在屋里，混着姑娘留下的感激，让葆仁堂的空气都变得温温软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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