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灯刚熄了一半,门板就被“砰砰”拍得直响,带着股急慌慌的风。陈砚之披着外套拉开门,见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裹得严实的孩子,孩子的小脸憋得通红,每喘一口气都像扯着风箱,喉咙里发出“拉锯”似的痰鸣声。
“陈大夫!快救救孩子!”女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鬓角的碎发全被冷汗浸湿,“从后半夜咳到现在,嘴唇都紫了,药吃了不管用,雾化也做了,还是喘得像要背过气去……”
陈砚之赶紧接过孩子,指尖刚触到孩子后背,就觉出不对劲——皮肤滚烫得像揣了个小火炉,呼吸时肩膀一耸一耸的,胸口随呼吸陷出一个小坑。他掀开孩子的小被子,见胸口起伏得厉害,鼻翼扇得像小扇子,赶紧喊:“林薇,拿针!定喘穴、膻中穴!”
林薇早抓着针盒跑过来,酒精棉擦过孩子细瘦的胳膊,银针稳稳刺入定喘穴,手法轻得像拈羽毛:“别怕,阿姨轻轻的。”她指尖捻转针尾,孩子的咳喘声竟真的缓了半拍,痰鸣声似乎也淡了点。
“脉浮数,舌尖红,苔黄腻,是风热犯肺,痰热堵了气道。”陈砚之摸完脉,转身翻药柜的动作快得带起风,“取桑白皮、杏仁、苏子,各6克,再加3克葶苈子,赶紧煎。”他边称药边对女人说,“孩子是不是白天贪凉,吃了冰糕又跑出去疯玩了?”
女人连连点头,抹着眼泪:“下午带他去公园,他非要吃冰筒,还脱了外套疯跑……都怪我没看住!”
“这就对了,热邪裹着寒气钻进肺里,痰就变稠了,堵在气管里出不来。”陈砚之把药倒进砂锅,加水时特意多放了半勺,“这桑白皮是清肺热的,就像给肺里开个小窗户,让热气透出去;杏仁能降气,把往上冲的痰往下顺;葶苈子最厉害,专清胸腔里的痰,就像拿小刷子把气管里的黏痰扫出去。”
林薇这时已经扎完了针,正拿小勺给孩子喂温水,见孩子咽水时不那么费劲了,松了口气:“定喘穴通了肺气,膻中穴宽了胸,这口气先顺过来了。”她又往孩子的合谷穴扎了一针,“再清一清表热,免得反复。”
孩子的咳喘声渐渐缓了,喉咙里的痰鸣从“拉锯”变成了闷闷的“呼噜”声。陈砚之端着刚煎好的药汁进来,药汤呈淡淡的琥珀色,飘着股清苦的药香。“加了点蜂蜜,不那么苦。”他用小勺舀起一点,自己先抿了抿,才递到孩子嘴边,“来,咱喝两口‘甜水’,把痰虫虫冲跑。”
孩子皱着小眉头躲开,林薇趁机用指腹按揉孩子的丰隆穴,轻声哄:“你看,喝了这个,喉咙里的小虫子就被冲跑了,就不卡嗓子了。”丰隆穴是化痰的要穴,她按得又轻又准,孩子被按得舒服了,竟张嘴喝了一小口。
“这药得温着喝,像给肺里浇点温水,把稠痰泡软了才好咳出来。”陈砚之蹲在旁边,看着孩子小口喝药,对女人解释,“等天亮再抓三副,一副煎两次,中间间隔四个时辰,别断了顿。”
女人看着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胸口的小坑也浅了,终于缓过劲来,摸出手机要付钱,被陈砚之按住:“先给孩子治病,钱的事天亮再说。”他指了指砂锅底剩下的药渣,“这渣别倒,捞出来加葱白煮水,给孩子泡脚,能发点汗,把剩下的寒气逼出去。”
这时爷爷披着衣裳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个保温杯,打开时飘出股温润的梨香:“刚炖的川贝雪梨,给孩子润润肺。”他把勺子递到孩子嘴边,笑道,“你这咳喘啊,就像烟囱被烟灰堵了,咱得先通烟囱(扎针),再清烟灰(喝药),最后还得擦擦灶膛(泡脚),一步都不能少。”
孩子喝着梨水,小脸红润了些,竟伸手去抓爷爷的胡子,喉咙里发出“咿呀”的轻响。女人看着这一幕,眼圈又红了,却笑着说:“谢谢您二老……刚才真以为要抓不住这孩子的手了。”
林薇起了针,把用过的针仔细收好:“明天再来巩固一次,孩子的肺像嫩豆腐,得慢慢养。”陈砚之已经把剩下的药包好,上面写着时辰:“按这个点喝,别耽误。”
天快亮时,女人抱着孩子出门,孩子的小脑袋歪在她肩上,呼吸均匀得像吹着微风的湖面。门板合上的瞬间,林薇看着砂锅底的药渣笑:“这孩子的咳喘,倒比上次那个老爷子的轻多了。”
陈砚之往灶里添了块柴,火光映着他的侧脸:“小孩子的肺活嫩,来得快也去得快,就像春天的芽,受点风寒蔫了,给点暖就又冒头了。”他把保温杯里剩下的梨水倒进碗里,推给林薇,“你也喝点,熬夜耗肺气。”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药香混着梨香漫在屋里,像给这夜半急症,裹了层温乎乎的棉絮。
喜欢跟着爷爷学中医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跟着爷爷学中医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