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铜铃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里晃出清亮的响,门刚推开条缝,就飘进股淡淡的药味。进来的是位六十多岁的老爷子,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木拐杖,走路时腰弯得像张弓,每走一步都要顿一下,脸色蜡黄得像陈年的宣纸,眼下挂着圈青黑。
“陈大夫,林大夫……”老爷子刚坐稳就喘开了,手捂着肚子轻轻揉着,“您给瞅瞅,这毛病缠了我三年,天天天不亮就得往厕所跑,一跑就是两三次,拉出来的跟水似的,带着点没消化的菜叶子,拉完浑身软得像面条,站都站不稳。”
陈砚之刚把晒干的补骨脂收进罐子里,闻言放下手里的戥子,伸手搭住老爷子的脉。指尖下的脉象沉细而弱,像快要冻僵的溪流,按下去几乎感觉不到搏动。“大爷,这泻肚子是不是一到冬天就加重?吃点凉的、喝点冷风,立马就得跑厕所?”
“可不是嘛!”老爷子猛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去年冬天吃了口凉拌菜,拉得我在床上躺了三天,输液才缓过来。现在别说凉的,就是喝口常温的水,都得捂着肚子难受半天。”他掀开衣襟,露出的肚子松垮垮的,轻轻一拍能听见“咚咚”的空响。
林薇端来杯姜枣茶递过去,杯壁上凝着层细密的水珠:“先暖暖胃,这茶里加了点炒麦芽,能帮着消化。”她蹲下身,手指在老爷子膝盖上的足三里穴轻轻按了按,“这儿酸不酸?”
老爷子“嘶”地吸了口冷气:“酸!酸得钻骨头缝!”
“这就对了。”林薇拿出银针,在酒精棉上擦了擦,“您这是脾肾阳虚,就像灶膛里的火快灭了,煮不熟的饭自然往下漏。我先给您扎几针,把火苗拨旺点。”她捏着银针,稳稳刺入足三里,又在关元穴、命门穴各扎了一针,“这几穴能温脾阳、固肾气,就像给快灭的灶膛添把柴。”
老爷子被扎得龇牙咧嘴,却没喊疼,反而咂咂嘴:“哎?肚子里好像有点热乎气在转,没刚才那么坠得慌了。”
陈砚之这时已经翻出了《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手指在“四神丸”那页停住,纸页边角都被磨得起了毛边。“您这叫‘五更泻’,是脾肾阳虚,关门不紧了。”他指着书页上的方子解释,“四神丸本是治这毛病的,补骨脂、肉豆蔻、吴茱萸、五味子,四味药搭着,就像给漏风的屋子糊上窗纸。”
他边抓药边说给老爷子听,戥子上的药材称得毫厘不差:“补骨脂12克,这是君药,温肾暖脾,就像给灶膛加块耐烧的硬炭;肉豆蔻6克,煨过的,涩肠止泻,好比给漏了的锅底加个补丁;吴茱萸3克,少搁点,能驱散寒气,像给灶膛挡挡风;五味子6克,收敛固涩,不让好不容易留住的阳气再漏掉。”
“我给您加了两味药。”陈砚之往纸包里添了把炒白术和干姜,“炒白术15克,健脾燥湿,不让湿气再往肠子里钻;干姜6克,得用那种皱巴巴的老干姜,温脾阳的劲儿足,像给灶膛塞把引火的干柴。”
老爷子捧着药包,闻着那股辛温的药味,眉头却皱得更紧:“陈大夫,这药……苦不苦啊?我这胃浅,苦药喝下去就得吐。”
“加了两颗蜜枣,煎的时候一起放进去,能挡挡苦味。”陈砚之笑着摆摆手,“您看这补骨脂,闻着有点香,像炒熟的豆子,煎出来的药汤带点焦甜味,不难喝。”他拿起药方,在背面写着煎法,“先把药材泡半小时,水没过药两指,大火烧开转小火,煎25分钟就行,倒出来分两次喝,早上空腹喝,晚上睡前再喝一次,喝的时候趁热,像喝热粥似的,一口一口抿。”
里屋的门帘“哗啦”一响,爷爷端着碗刚蒸好的山药泥出来,瓷碗上还冒着热气:“来,大爷,尝尝这个。”他把碗放在桌上,用小勺挖了一块递过去,“这山药是咱后院种的,蒸得烂烂的,加了点红糖,补脾胃的,比吃药舒坦。”
老爷子尝了一口,眼睛亮了:“甜丝丝的,不噎人!”
爷爷蹲在旁边,看着他吃山药泥,慢悠悠地说:“您这病啊,就像漏了底的米缸,光往里面倒米(吃药)不行,得先把底补好(扎针固脾)。我年轻时候见你李爷爷也这样,天天天不亮就往茅房跑,后来喝着类似的汤药,扎着针,再天天早上吃块烤馒头,半年就好利索了。”
“烤馒头?”老爷子停下勺,“那玩意儿硬邦邦的,我这牙口啃不动啊。”
“泡在小米粥里吃。”爷爷用勺背压着山药泥,“小米粥得熬得稠稠的,上面结层米油,把馒头掰碎了泡进去,像喂小孩似的慢慢吃,养脾胃最管用。您这脾虚得像泡发的海绵,得一点点给它填实了。”
林薇这时起了针,用棉球按住针孔:“大爷,我再教您个法子,晚上睡觉前用艾叶、花椒煮水泡脚,泡到膝盖窝出汗为止,能温肾阳,就像给脚底下揣个暖水袋,把热气往上面引。”她从药柜里抓了把艾叶递过去,“这是新收的艾叶,劲儿足,每次抓一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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