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的药碾子刚停下,门口就传来一阵迟疑的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门槛边,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手帕,头发花白得像落了层霜,脖颈上围着厚厚的围巾,即使天不算冷,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陈大夫,林大夫……”她声音发颤,抬手想摘围巾,又像怕什么似的缩了回去,“我这病……实在没辙了,才来麻烦你们。”
陈砚之放下手里的戥子,示意她进来:“坐下说吧,围巾摘了方便看诊。”
女人犹豫了半天,才慢慢解开围巾——露出的脖颈和耳后,爬满了成片的红斑,上面覆着银白色的鳞屑,有些地方被抓得破了皮,渗着血丝,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牛皮癣。”林薇凑过来,眉头轻轻蹙起,“多久了?”
“快十年了。”女人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哭腔,“起初就耳后一点,后来越来越多,脖子、后背、胳膊……到处都是。西医说是银屑病,开了药膏抹了就好,停了就犯,现在药膏也不管用了,痒得整夜睡不着,恨不得把皮扒下来……”
陈砚之让她伸出舌头,又搭了搭脉,沉吟道:“舌红苔黄腻,脉滑数,身上的鳞屑刮掉会有点状出血,这是湿热蕴结,兼夹血虚风燥。光用外用药治标不治本,得内外一起调。”
女人急得站起来:“能治吗?我去过好多地方,都说这病断不了根……”
“别慌。”陈砚之安抚道,“《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有个‘消风散’,专门治这种‘风瘙隐疹’,我给你加减一下。”他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着,“荆芥、防风各10克,先把体表的风邪赶出去;苦参、苍术各12克,燥湿止痒,就像给潮湿的墙角撒石灰,把水汽吸干净;当归、生地15克,你这病拖太久,血都被耗干了,得补补。”
林薇已经拿出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我先给你扎几针,止止痒。”她指着女人手腕内侧,“内关穴能镇静,曲池穴清血热,合谷穴疏风,这三个穴配起来,就像给皮肤的‘痒神经’踩踩刹车。”
女人紧张地闭着眼,银针刺入时,她瑟缩了一下,却没喊疼——林薇的手法又快又稳,针尖刚碰到皮肤就进去了,只留下一点微麻的感觉。
“怎么样?”林薇捻转着针尾,“是不是觉得脖子后面没那么烧得慌了?”
女人愣了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哎……还真有点管用,没刚才那么痒了。”
陈砚之把药方递给她,又取了个小瓷罐:“这是配的外用药膏,里面加了硫磺、雄黄,能杀真菌,就像给患处撒点‘消毒剂’。记住,先用淡盐水把鳞屑洗干净再抹,千万别用热水烫,那会把皮肤烫得更敏感。”
“淡盐水?”女人有点疑惑,“家里的食用盐就行?”
“对,一勺盐兑一碗温水,轻轻擦,别使劲搓。”林薇一边起针一边说,“你这皮肤就像被虫子蛀过的木头,得轻拿轻放,搓狠了就散架了。”
这时,坐在门口择菜的爷爷慢悠悠开口了,手里还捏着颗没剥壳的花生:“我给你打个比方,你这病就像老面发馒头——面里进了杂菌(湿热),发出来的馒头发霉了(鳞屑)。小陈大夫的药是酵母粉,慢慢把好菌养起来;小林的针是擀面杖,把面团里的气排一排,两者一配合,馒头才能发得白净。”
女人听得直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那……这药苦不苦啊?我最怕喝苦药了。”
陈砚之笑了:“加了甘草,能中和苦味,就像给咖啡加了点糖。不过良药苦口,你想想,等身上的癣好了,能穿短袖出门,比啥都甜。”
正说着,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跑进来,手里举着张满分试卷:“陈叔叔,林姐姐,你们看!”
女人看见小姑娘露在外面的胳膊光溜溜的,羡慕得眼睛都直了。林薇笑着对她说:“你看,等你好了,也能像她这样,夏天戴条漂亮的丝巾,多好。”
女人攥紧药方,眼里第一次有了光:“我一定好好喝药!麻烦你们了!”
她走后,林薇收拾着针具,对陈砚之说:“刚才扎针的时候,我感觉她的风池穴特别堵,是不是说明她总熬夜?”
“嗯,她刚才说痒得睡不着,肯定休息不好。”陈砚之补充道,“我在方子里加了夜交藤,能帮她睡踏实点。睡眠好了,免疫力上去了,病才好得快。”
爷爷把剥好的花生递过来:“你们俩啊,就像给锁配钥匙,一个懂锁芯(药方),一个会撬锁(针灸),再难开的锁都能打开。”
陈砚之接过花生,看着药方上的“消风散加减”,忽然觉得,那些泛黄医书上的字迹,从来都不是死的。当药香混着银针的寒光,落在病人期盼的眼神里时,它们就活了过来,变成了最实在的希望。
下午,女人又折回来,手里拿着个布包:“陈大夫,这是我自己种的南瓜子,不值钱,你们尝尝。”她脖子上的红斑似乎淡了点,说话也利索了,“刚才回去抹了药膏,真的没那么痒了,中午居然睡着了半小时!”
陈砚之接过布包,笑着说:“这就对了,坚持下去,肯定能好。”
女人走时,脚步轻快了不少,围巾也往下拉了点,露出的脖颈虽然还有鳞屑,却透着股松快的劲儿。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落在药柜的标签上,“当归”“苦参”“防风”……一个个药名仿佛在闪光,像在说,这世间的病,从来都怕认真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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