葆仁堂刚开门，玻璃门就被“砰”地推开，一个穿工装的中年男人捂着胳膊冲进来，脸涨得通红，另一只手在胳膊上使劲抓，袖口被挠得皱成一团，露出的皮肤红得像泼了辣椒油，还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水疱，有些已经被挠破，渗着水。
“陈大夫！林大夫！快救救我！”男人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劈了，“这胳膊痒得钻心！昨晚开始的，越挠越痒，现在连觉都没法睡，工头都不让我上工了！”
陈砚之放下手里的药碾子，示意男人坐下，拿起放大镜凑近看了看，又翻了翻他的眼睑，指尖搭在腕脉上片刻，眉头微微蹙起：“疹子像小米粒，抓破了流水，还带着点腥气，眼睑内侧有点发白——你这是湿气裹着热毒往外冒，是不是最近总在潮乎乎的地方待着？”
男人连连点头，胳膊还在无意识地蹭着衣角：“是啊！前几天下雨，我在地下室铺水管，泡了大半天水，当时没在意，晚上就开始痒了！”
林薇已经拿出了银针，在酒精灯上烤了烤：“我先给你扎几针止痒，曲池、血海、三阴交，这几个穴能清血热、祛湿气，扎下去能舒坦点。”
“哎哎，轻点啊林大夫，我怕疼……”男人紧张地缩了缩胳膊。
“放心，我手法轻着呢。”林薇笑着捻起银针，快准稳地刺入穴位，“这针能把你皮肤里的‘痒劲儿’引到针尾上，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然，几针下去，男人抓挠的动作慢了，咂咂嘴：“哎？好像真不那么痒了！就有点酸胀，比钻心痒强多了！”
陈砚之这时已经开好药方，指着纸单说：“你这是湿毒郁在皮肤里，得用‘消风散’加减。荆芥、防风各10克，先把表面的风邪赶出去；苍术8克，能燥湿，就像用干布擦潮气；苦参12克，专门杀皮肤里的热毒，对付这种水疱最管用；还有蝉蜕6克，它那层壳能透疹，让毒从皮肤里钻出来，别憋着。”
他顿了顿，又添了味药：“再加3克薄荷，让药劲儿窜得快点，止痒更灵。”
旁边翻晒陈皮的爷爷探过头，手里还捏着块晒干的橘子皮：“你这就像梅雨季的墙根儿，潮得发绿，不刮不晒永远好不了——陈小子这药就是‘刮墙刀’加‘烘干机’，先把湿毒刮下来，再烘干爽！”
男人听得直点头：“那这药咋煎啊？我这情况，得喝几天？”
“用砂锅，加水没过药材两指，泡半小时再煎，大火烧开转小火煮20分钟，倒出来再加水煮一遍，两次药汤混在一起，分早晚喝。”陈砚之叮嘱道，“最少喝三天，痒止住了也得巩固一天，别见好就停，免得回头更厉害。”
林薇起了针，用酒精棉按住针孔：“我再给你配点外洗的药，地肤子、蛇床子各30克，煮水放温了泡胳膊，就像给皮肤‘洗澡’，里外一起治，好得快。”
“那我这水泡能挑破不？看着怪难受的。”男人盯着胳膊上的水疱，手又有点痒了。
“千万别挑！”陈砚之赶紧摆手，“挑破了像捅破了脓包，毒水流到哪儿，疹子长到哪儿，更麻烦。”
爷爷这时端来一碗凉白开，递给男人：“你这就像烂了的果子，越抠烂得越快，得让它自己收干结痂才行。”
男人接过水喝了一口，又问：“那饮食上有啥讲究不？我这人无辣不欢……”
“辣椒、海鲜、酒，最近都别碰。”林薇笑着打断他，“忍几天，等好了敞开吃！实在馋了，吃点清蒸鱼总行吧？”
男人咧嘴笑了：“行！为了不痒，我就当减肥了！对了陈大夫，我这病传染不？家里还有小孙子，别给孩子过了去。”
陈砚之摇头：“这是湿热引起的，不传染，放心。但洗胳膊的水别让孩子碰，倒的时候冲干净点。”
正说着，男人的手机响了，是工头打来的，催他赶紧回去干活。男人挂了电话，有点急：“那我现在能上工不？手上的活儿还没干完呢。”
“别去潮地方就行，戴个薄手套，别让胳膊沾汗水。”林薇帮他把袖子捋好，“中午记得按时喝药，外洗的药晚上泡，别偷懒。”
男人拿着药方和外洗的药包，千恩万谢地走了。爷爷看着他的背影，对陈砚之和林薇说：“你们俩这配合，就像拧干毛巾——一个使劲拧水（药攻），一个攥住边角（针助），再拧不干的湿毛巾也能拧得透透的！”
林薇收拾着针具笑了：“还是爷爷比喻得形象，这湿毒啊，就得这么里外夹攻。”
陈砚之看着药方纸，指尖在“消风散”三个字上轻轻敲了敲，眼里带着笑意。阳光透过窗棂落在药柜上，把“葆仁堂”的牌匾照得亮亮的，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像在说，这寻常日子里的病痛，总有办法慢慢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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