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而且这个宝贝,越分享越亮。”
几天后,苏北接到李想的电话。年轻的主席声音里有种抑制不住的激动:“苏老师,您知道‘深层观测权限’吗?”
苏北一愣。这个词,他好像在基金会的某次战略讨论中听过,但没太在意。
“是这样,”李想快速解释,“我们分析了基金会十五年的数据,发现一个现象:那些成长得最好的‘北翼学子’,往往不是单纯接受帮助的,而是很早就在项目中承担了某种责任——比如当小辅导员,帮老师整理图书,组织学习小组。”
他顿了顿:“所以我们在想,能不能建立一个更系统的机制,让受助者不仅仅是‘接收端’,而是从一开始就参与项目的设计、执行、评估?我们称之为‘深层观测权限’——给他们权限,去观察、分析、甚至改变他们身处的环境。”
苏北感到心跳快了一拍。这个想法,和他最近在村小学看到的自发行动,隐隐呼应。
“具体怎么做?”
“我们选了三个试点。”李想显然深思熟虑过,“一个在云南山区,让初中生参与设计家乡的生态保护方案;一个在江西农村,让高中生调研本地传统手工艺的现状和出路;还有一个……就在樟城,我们想支持村小学那个‘乡村记忆’小组,让他们系统地记录老手艺,并探索现代传承的可能。”
“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您当顾问。不是指导,是陪伴——在他们遇到困难时提供经验,在他们走偏时温柔纠偏,最重要的是,在他们需要肯定时说‘我看到了,你们做得很好’。”
苏北沉默了。他想起老校长当年对他的信任,想起张翼一直以来的陪伴,想起王婆婆教沐阳编篮子时的耐心。原来,最好的支持,不是给答案,而是给空间,给信任,给“我看见你了”的确认。
“好。”他说,“但有个条件:我不做主导者。我只在场边,需要时递杯水,鼓个掌。”
“这正是我们希望的。”李想的声音轻松下来,“对了,沐阳可以参与樟城的试点吗?作为‘小小记录员’?”
苏北笑了:“得问他本人。”
晚饭时,苏北转达了李想的邀请。沐阳眼睛亮了:“我可以吗?我还小。”
“小有小的视角。”张翼给他夹菜,“你可以用画画记录,用简单的文字写感受。大哥哥大姐姐们做‘大记录’,你做‘小记录’,合起来才完整。”
孩子饭都顾不上吃了,跑去拿来自己的画本:“我已经画了周爷爷削竹子了!还有王婆婆编篮子!”
画本上,铅笔线条稚拙却传神。周老伯佝偻的背,专注的眼神;王婆婆布满皱纹的手,灵巧翻飞的草茎。旁边还有歪歪扭扭的注解:“周爷爷说,竹子要听声音。”“王婆婆哼的歌很好听,但我记不住调子。”
苏北和张翼相视一笑。这孩子,已经在用他的方式“观测”和“记录”了。
三月,“深层观测权限”试点悄然启动。没有启动仪式,没有媒体报道,只是几个年轻人——有“北翼学子”,有本地大学生志愿者——背着简单的设备,住进了村小学腾出的空教室。
他们的工作方式很特别。第一天,什么都不做,就是跟着孩子们上课、玩耍,和老人们聊天。第二天,开始帮忙——帮王婆婆理草,帮周老伯削竹,帮学校修坏掉的课桌。第三天,才小心翼翼地提出:“婆婆,能拍您编篮子的过程吗?我们想学。”
王婆婆一开始拘谨,对着镜头手都不知道该放哪。但拍着拍着,就忘了镜头的存在,回到她熟悉的世界里——选草、泡草、编底、立经、收口,每一步都从容而精准。嘴里还念叨着:“这种草韧性好,那种草颜色亮……以前啊,女孩子出嫁,要自己编一套嫁妆:篮子、席子、扇子……”
年轻的记录者们不只是拍。他们问问题:“婆婆,您妈妈是怎么教您的?”“现在还会用草编的东西吗?”“希望孩子们学到什么?”
问题简单,但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老人们讲起过去的日子——物质匮乏,但手艺让生活有了温度和尊严。一个草篮,可以换半斤盐;一顶草帽,能戴好几个夏天;一把蒲扇,扇过孩子的梦,也扇过夏夜的星空。
沐阳负责“儿童视角”部分。他用蜡笔画下看到的一切:周爷爷削竹子时额头的汗珠,刘爷爷编竹筐时专注的侧脸,李奶奶唱戏时眼角的皱纹。他还发明了“声音记录”——用爸爸的旧录音笔,录下编草时的窸窣声,削竹时的沙沙声,老人们哼唱的歌谣。
“爸爸,你听,”一天晚上,他播放录音,“这是王婆婆编篮子时哼的歌。我请音乐老师听了,她说是很老的调子,现在没人唱了。”
录音里,老人苍老的声音哼着无词的旋律,悠长,略带沙哑,像从很远的时间那头传来。背景是草茎摩擦的窸窣声,偶尔有孩子的笑声。
苏北闭上眼睛听。他仿佛看见很多年前的乡村,女人们聚在一起,一边做手工一边哼歌。歌声里有日子的艰辛,也有简单的快乐。这些声音,正在消失的边缘,现在被一个孩子录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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