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 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晚些。都过了惊蛰,风里还带着股化不开的凉意,尤其早上,吹在脸上像贴了片薄冰,得裹紧衣裳才能出门。镇东头的老槐树刚冒新芽,嫩绿色的芽尖裹着层绒毛,风一吹就轻轻晃,偶尔有片没熬过冬天的枯叶子掉下来,被风卷着贴在小卖部的玻璃上,又被陈清清用抹布擦掉 —— 她总爱把玻璃擦得亮堂堂的,说 “看着心里敞亮”。
路修源每天早上五点半就得起床出操,天还没亮透,星星还挂在天边,他就穿着那件灰蓝色的旧毛衣出门了。那毛衣是他入伍时母亲织的,算下来已经穿了五年,袖口早就松松垮垮的,像挂了两团软布,风一吹就往里面灌凉气;领口磨出了圈毛边,洗得有些发白,露出里面的浅灰色线芯,左边领口还有块小小的补丁 —— 是去年冬天陈清清用同色毛线补的,针脚有点歪,却比别处更厚实些。
有天早上,陈清清起得早,站在院门口送他。路修源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伸手把毛衣的下摆往下拽了拽 —— 毛衣洗得多了,有点缩水,下摆短了些,露出一小截后腰。风顺着腰缝钻进去,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手在腰上轻轻拢了拢,才继续往部队的方向走。陈清清看着他的背影,灰蓝色的毛衣在晨雾里显得有些单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有点疼。
她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毛衣的破洞,是某个周末的早上。那天路修源不用出操,在家收拾院子,想把冬天堆在角落的柴火劈成小块,方便陈清清烧煤炉。他穿着那件旧毛衣,外面套了件军绿色的单褂,弯腰劈柴时,后颈处的毛衣被扯得绷紧,露出道小小的裂缝 —— 大概有指甲盖那么长,线都松了,冷风顺着裂缝钻进去,他劈柴的动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肩膀也轻轻往一起拢了拢,动作很轻,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却刚好被端着热水出来的陈清清看在眼里。
陈清清站在门口,手里的搪瓷杯还冒着热气,看着路修源继续劈柴,斧头落下的 “咚咚” 声混着风的 “呼呼” 声,她心里却格外清楚:得给路修源织件新毛衣。
可她没敢说。路修源总说 “衣服够穿就行,别乱花钱”,上次她想给他买双新袜子,他都拦着说 “旧袜子补补还能穿,省点钱给你买块新布料做衣裳”。要是让他知道她想织毛衣,肯定会说 “旧毛衣还能穿,不用织新的”,说不定还会把毛线退了。于是她决定偷偷织,先得量好尺寸,不然织大了穿不了,织小了太紧,都不合适。
那天晚上,屋里的油灯还亮着点光。路修源训练了一天,累得沾床就睡,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大概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 说不定是梦到打靶得了十环,或者梦到两人一起去镇上买烤红薯。陈清清躺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等了好一会儿,确认他睡沉了,才轻轻从被窝里坐起来,动作轻得像片羽毛,生怕吵醒他。
她从床头柜最里面摸出个红色的软尺 —— 是上个月在供销社买的,当时她想给小卖部做块新围裙,量布料用,现在刚好派上用场。软尺是塑料的,上面印着白色的刻度,边缘有点毛糙,是被她用得久了磨的。她屏住呼吸,慢慢凑到路修源身边,先量肩宽:软尺的一端轻轻放在他左肩的肩线处,另一端顺着肩膀往右边拉,拉到右肩时,她的手指有点抖,怕软尺太用力勒到他,又怕太松量不准。她盯着软尺上的刻度,看了三遍,确认是一尺三,才在心里默默记下来。
量到一半,路修源突然轻轻动了动,翻了个身,面朝她。陈清清赶紧停住,把软尺藏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眼睛紧紧盯着他的脸。过了几秒,他又没动静了,呼吸依旧均匀,只是眉头轻轻皱了下,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陈清清松了口气,等他彻底平静下来,才继续量。
接下来是袖长。她小心翼翼地把路修源的胳膊轻轻抬起来一点,胳膊很沉,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她用手托着他的手腕,尽量不让他感觉到。软尺从他的肩线处往下拉,一直拉到手腕,刻度刚好停在两尺二。她怕量错,又轻轻把软尺往上拉了拉,重新量了一遍,还是两尺二,才放心。最后量身长:从他的领口处往下拉,拉到腰际,是两尺五,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肩宽一尺三,袖长两尺二,身长两尺五”,像背课文似的,生怕忘了。
量完尺寸,她轻轻把软尺放回床头柜,躺回被窝里,看着路修源的睡颜,心里满是期待 —— 想象着他穿上新毛衣的样子,肯定很精神,再也不用缩脖子挡风了。
第二天下午,陈清清早早关了小卖部的门。她把 “暂停营业” 的木牌挂在门上,木牌是路修源用剩下的木板做的,上面用红漆写着字,边缘磨得圆润。她锁好门,往镇上的供销社走,路上的青石板路还带着雨后的潮气,踩上去有点滑,她走得很慢,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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