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清悦的声音响起。
秦墨上前，将书和借书证递过去。林芷若抬起头，接过书，熟练地开始登记。这是秦墨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她。她的皮肤很白，鼻子挺翘，神情专注而安静，有一种与这个喧嚣时代格格不入的恬淡气质。
“这两本书挺专业的。”她一边盖章，一边随口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秦墨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话，愣了一下，赶紧接话：“啊，是，工作需要，学习学习。”他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发干，回答得笨拙无比。
林芷若微微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将盖好章的书递还给他。“借期一个月，请按时归还。”
“好，好的，谢谢。”秦墨接过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借阅台。直到走出图书馆大门，被凉风一吹，他才回过神来，心里又是懊恼又是些许的兴奋。懊恼于自己的失态，兴奋于总算和她说上话了，尽管只有短短两句。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两本砖头一样的书，哑然失笑。这算不算是……为未来的“首富之路”和“追妻之路”，同时迈出了蹩脚而又实实在在的第一步？
回去的路上，秦墨特意绕道去了趟人民广场。广场一角，不知何时自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旧书摊和集邮、磁卡交换市场。不少年轻人聚集在那里，交流着信息，讨论着行情。秦墨心中一动，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他听到有人谈论着猴票的价格，有人交换着崭新的电话磁卡，还有人拿着《三国演义》连环画商量着差价。
这些在九十年代中期开始悄然兴起的民间交易，在秦墨眼中，不仅仅是怀旧，更隐约透出市场经济初期资本和需求的涌动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点可怜的工资，一个念头闪过：或许，在股市大潮启动之前，这些小小的收藏品市场，也能淘到第一桶金？至少，这是个门槛较低、不易引人注目的起点。
夜色渐浓，秦墨回到租住的小屋。桌上摆着从家里带来的、母亲硬塞给他的一饭盒腌萝卜，窗台上晾着他自己洗好的袜子。陋室虽小，但此刻，他的心中却充满了各种交织的思绪：科室里悄然变化的氛围，父亲厂里困境带来的家庭压力，图书馆里那惊鸿一瞥和笨拙的对话，以及广场边那些充满生机与欲望的交易场景。
他将那两本专业书籍郑重地放在床头，又拿出那个记录着财富密码的笔记本，添上了几笔关于邮票、磁卡市场的观察。然后，他摊开信纸，打算给家里写封信，信里要多些鼓励和宽慰的话，再悄悄塞点钱回去。
灯光下，秦墨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他清楚地知道，那条他极力规避的仕途，似乎正伸出无形的触角，试图将他拉入轨道；而那条他梦寐以求的商海，则需要在现实的夹缝中，一点点地艰难开辟。1995年的冬天就要来了，但他感到，有些东西，正在冰层下悄然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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