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看这个,”谷正文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这是我们在排查蔡孝乾活动轨迹时,在‘安宁新村’附近拍到的。这个女人的背影,和你很像啊,朱女士。时间、地点,都和蔡孝乾的交代对得上。你还需要更多的证明吗?” (出示间接证据,将其与蔡孝乾直接关联)
最后,谷正文使出了他认为是“杀手锏”的一招。他取出一张小小的、模糊的收据复印件,上面有香港某银行的印章和一个账户尾数。
“还有这个,”他紧紧盯着朱谌之的眼睛,“这是从蔡孝乾的皮夹里找到的,香港汇丰银行的存款凭证。据他交代,这里面的一部分钱,是经你的手,从‘那边’转过来的活动经费。这笔钱的流向,我们要查清楚,易如反掌。” (出示经济往来证据,试图将其卷入具体罪行)
谷正文将这几份“物证”一一展示完毕,身体微微前倾,形成压迫之势:“朱女士,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蔡孝乾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交代了。你们的组织、你们的联络方式、你们的活动,我们已经掌握了十之八九。你再坚守那些所谓的秘密,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自欺欺人,徒增痛苦罢了!”
三、 不动如山的回应
面对谷正文抛出的这一系列物证和连番质问,监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女看守屏住呼吸,记录员握紧了笔。所有人都等待着朱谌之的反应——是崩溃?是狡辩?还是……
朱谌之缓缓地抬起眼,目光从那些照片和文件上移开,再次落在谷正文脸上。她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悲悯的淡然。她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然后,她用那依旧沙哑,却异常清晰、平稳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出示的东西,是真是假,与我无关。”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的立场,早已表明。”
三句话,语气平淡,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却像三块冰冷的巨石,砸碎了谷正文精心营造的“铁证如山”的假象。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从根本上否定了这些“证据”与她对话的资格,重申了自己不可动摇的立场。这种超越具体事实辩驳的、直指本质的回应,展现了一种在精神上完全居高临下的姿态。
谷正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没想到,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面前,朱谌之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甚至带着一种不屑一顾的轻蔑。他意识到,自己试图用“事实”冲击其心理防线的策略,再次失败了。这个女人的精神世界,坚固得超乎想象。
“好!很好!”谷正文怒极反笑,猛地收起桌上的文件,塞回公文包,“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们就走着瞧!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时间多!”
说完,他霍然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监房。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审讯再次以谷正文的挫败告终。朱谌之静静地坐在床边,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躺下,闭上了眼睛。外表看似平静,但内心是否也波澜不惊?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确认蔡孝乾彻底叛变并造成巨大破坏后,那深藏于心的痛楚与愤怒有多么强烈。但她更清楚,此刻,沉默与坚守,是唯一且最有力的武器。
这次提审,让谷正文彻底放弃了从朱谌之口中获取有价值口供的短期期望。他将其真正打入了“长期羁押”的冷宫。而朱谌之,则在这次交锋后,更加坚定了信念,准备迎接漫长囚禁生涯中,那未知的、或许永无尽头的黑暗。下一步,历史的聚光灯,将彻底转向台北,聚焦于那场即将决定吴石、聂曦乃至整个在台潜伏网络命运的终极审判。而朱谌之,将在孤寂的囚笼中,成为这场巨大悲剧最沉默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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