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已过三日,“靖安”的年号诏书已通传天下,追封英宗的仪典亦庄重完成。然而,皇城内外,硝烟虽散,百废待兴,无形的紧张气氛却并未完全消弭。
逆党虽首领伏诛,但余孽尚未彻底肃清,朝堂之上,经历此番巨震,人心浮动,暗流潜涌。年轻的皇帝需要面对的,不仅是战火留下的创伤,更是如何驾驭这艘刚刚脱离惊涛骇浪的帝国巨舰,驶向未知的“靖安”之年。
奉先殿侧殿,临时改作了新帝的书房。萧景澜并未坐在那宽大却冰冷的御案之后,而是与靖安王萧惊寒隔着一方紫檀木茶几,相对而坐。几上茶水微温,烟气袅袅。
萧景澜褪去了冕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眉宇间带着处理政务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坚定。他亲手为萧惊寒斟了一杯茶,动作间已无多少新帝的架子,反而更像一个虚心求教的晚辈。
“皇叔,”萧景澜开口,声音沉稳,“这三日,朕翻阅卷宗,听取禀报,越发觉得肩上担子沉重。逆党清查千头万绪,边境虽暂安,却需强力震慑以防胡人反复,各地灾情奏报亦不时传来,国库因战事及先帝丧仪、叛乱损耗,已然吃紧……朕年轻识浅,骤登大位,虽有心振作,却恐力有不逮,辜负先帝托付,辜负……这‘靖安’二字。”
他抬起头,目光坦诚地看向萧惊寒:“国事艰难,非一人之力可挽,朕需要皇叔。不仅是为朕肃清叛逆,稳定京畿,更需要皇叔以威望、以能力、以对军国大事的熟稔,总揽朝政,辅弼朕躬,共度时艰。”
萧惊寒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抬眸,迎上年轻帝王清澈而坚定的目光。他看到了其中的信任,也看到了那份不容推卸的责任。他深知,这不是简单的委以重任,而是在帝国最脆弱的时候,将几乎全部的权柄交付于他之手。
这份信任,重逾千斤。
他放下茶杯,神色肃然:“陛下,臣是武人,惯于征战杀伐,于朝政细务,并非所长。且臣身为宗室亲王,手握重权,恐惹非议,非国家之福。” 这是他必须表明的态度,既是谦逊,也是提醒。
萧景澜却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皇叔过谦了。北境多年,军政一体,皇叔岂是只知冲杀的莽夫?此番京城平叛,调度谋划,擒贼擒王,更是显露出皇叔运筹帷幄之能。至于非议……”他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冷峭,“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若因顾忌流言蜚语而置江山社稷于险境,朕才是真正的昏聩!皇叔擎天保驾之功,天下共睹。此时唯有皇叔出面,以雷霆万钧之势,总揽全局,方能迅速稳定朝野,震慑内外不轨之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正在修缮的宫阙,声音低沉下去:“朕知道,这个位置不易。但请皇叔看在先帝面上,看在这刚刚经历创伤的江山百姓面上,助朕一臂之力!”
萧惊寒沉默着。他并非贪恋权位之人,交卸兵权、远离朝堂中心本是他的初衷。然而,眼前的局势,新帝的恳切,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对萧氏江山、对天下黎民的责任感,都让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他想到了尚在病榻上的苏清辞,她拼死护卫的,不正是这样一个能够安定下来的江山吗?
良久,他缓缓起身,对着萧景澜的背影,躬身一礼,声音沉凝有力:“陛下既如此信重,臣……万死不辞!”
翌日,大朝会。
太极殿内,经过几日整顿,气氛较之登基大典时更为井然,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清晰。百官肃立,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丹陛之上年轻的皇帝,以及立于百官之首、面色沉静的靖安王。
各项政务按部就班禀奏之后,萧景澜目光扫过满殿臣工,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朕自登基以来,夙夜忧叹,唯恐德不配位,有负先帝重托。今内忧虽暂平,外患未绝,国事繁杂,百废待兴。朕年少,需德高望重、功勋卓着之重臣辅弼,方可稳定社稷,开创靖安之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萧惊寒身上,语气变得无比郑重:“靖安王萧惊寒,朕之皇叔,国之柱石。于先帝时,镇守北境,屡破胡虏,功在社稷;于朕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平定叛乱,挽狂澜于既倒,其忠勇才智,天地可鉴,日月同昭!”
“为固国本,安天下,朕决意,特晋封靖安王萧惊寒为——摄政王!”
“总领朝政,辅佐朕躬。凡军国要务,皆可先行处置,后报朕知。赐九锡,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尽管部分消息灵通的官员已隐约听到风声,但当这几乎等同于将最高行政权力尽数托付的任命,被新帝以如此正式、如此不容置疑的口吻当众宣布时,所带来的震撼依旧是巨大的。
摄政王!总领朝政!先行处置,后报朕知!还有那象征着极致尊荣与权柄的“九锡”和“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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